司晟也見到了梅行衣,他拍了拍雲潇,示意她别害怕,又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謝師姐手下留情。”
梅行衣收了劍,神情冷淡,分明是個眉目如畫的美人,偏偏面上毫無表情,叫人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
底下不少人早就趁此機會溜之大吉,生怕被梅行衣抓到了,還有些人不肯走想看個結果,但又覺得剛才幾個人劍氣相沖,寒涼入體,哆哆嗦嗦的站了一會兒,也走了。
轉眼間這後山就冷清下來,隻剩下他們幾個人在場。
青涯盯着她,怕得發抖。
“歧玉山,嚴令禁止弟子私下好勇鬥狠,你們是當耳旁風嗎?”
這句話語調平平,不辨情緒,但對于梅行衣這樣的人來說,沒有情緒就是最大的情緒了。
青涯狠狠地抖了一下,哆嗦道:“師...師姐,我們這是正規的比武試煉,我...我隻不過想試一試小師妹的劍法。”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不遠處的雲潇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利劍一般,恨不得能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
“比試?”梅行衣轉向他,依然不起波瀾,“以靈力灌注劍身,意圖傷害同門,保全自己,輕塵長老就是這樣教你的麼?”
青涯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連連道:“師姐,我錯了,求你别告訴師尊,師姐...”
周圍很安靜,風動樹梢,簌簌而響,青涯見她沒有決斷,又連連向雲潇道歉,一時之間,誰也沒有應聲。
雲潇根本沒有聽到青涯說什麼,她隻是靜靜地看着梅行衣,打量着她手上拿的那柄劍,想到方才她靈力激蕩時的情景,渾身的血都像是沸騰了起來。
靈力強,劍法好,人也幹脆利落,這就是她對這個大師姐的第一印象。
人都是慕強的,雲潇也不例外,她盯着梅行衣的眼光越灼熱,越明顯,就越讓人覺得她沒有什麼好意圖。
有些姑娘天生就能長一副乖巧柔弱讓人放得下心的臉蛋兒,但雲潇,除開她身體原因帶來的那點迷惑人的天真氣質,平時隻要打什麼主意,眼睛總是不自覺透出一股靈動狡黠之氣,讓人捉不透她心裡又在打什麼鬼點子。
司晟起初被她騙了很多次,等到兩個人相處多了,摸透了她性格特點以後,這會兒見她眼睛又滴溜溜轉起來,心裡一咯噔,又不知道她打的什麼鬼主意,萬一在這裡和師姐起了沖突...
他是該拉架呢,還是該幫着小師妹呢。
梅行衣顯然不明白雲潇的主意,隻是冷冷道:“你們二人私自比武,觸犯門規,按理說應該一起逐出師門...”
青涯原本在求情的聲音戛然而止,像被掐住嗓子的公雞,梗着脖子臉上通紅。
雲潇還在想什麼時候能跟梅行衣比一比,這會兒聽到這裡,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氣焰全滅。
她下意識去看司晟的臉色,雖然歧玉山對她來說并沒有什麼特别的,逐不逐下山對她來說也沒差,但司晟...
司晟的臉色很差,不僅僅是因為方才梅行衣的一句話,更是因為他受了傷,很重的傷。
鮮紅的血迹從衣衫裡滲出來,沿着他的手指往下流。
他方才一直在擡手握劍,血液倒流,隻是浸染了衣衫,沒有滴落在地上,是以在場的人都未發覺。
雲潇手中的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急沖沖的想去看他的傷口,但被司晟按下了,隻聽他道:“師姐,大家都是同門,不必如此重責吧?”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重責了?”梅行衣反問他。
“那你想怎麼樣?”雲潇是個急性子,見不得别人打啞謎,這話說出來就顯得很沖。
旁邊的青涯擦了擦汗,很想讓她對師姐放尊重一點,不要這麼無所謂不當一回事,他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隻可惜雲潇沒有那個意識,梅行衣也沒有。
梅行衣是向着雲潇說這句話的,“我念及同門之誼,今日之事暫且不上報,你們好自為之。”
言下之意是讓他們自己去刑罰司領罪,至于緣由如何,由他們亂編也成。
反正雲潇和青涯犯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說不定連刑罰司的長老都認熟了臉。
這各打五十大闆的做法既堵住了悠悠衆口,又保全了兩個人不至于被逐出師門,實在是上上之舉。
司晟想明白其中的關竅,覺得這位大師姐倒也不似傳說中的那般冷漠無情。
雲潇松一口氣的同時,眼角眉梢撇到對面的青涯,不服之氣又往上湧,憑什麼他們一起受罰,方才這個人可是想殺了她。
她想起來就生氣。
雲潇不服氣地拉着司晟的袖子,想架着他回去,但臉色氣得實在難看,讓人想忽視都不能。
眼看着梅行衣就要離開,司晟忽然道:“等等。”
梅行衣站住了。
雲潇的腳步也停下來,不解:“還有事嗎?”
“有啊,”司晟道,“你忘了,勝負還沒分呢。”
“沒有結果的,”雲潇撿起地上的斷劍,有些失望,“劍都被你們打飛了,還哪來什麼輸赢……”
她語氣悶悶的,也不知道是怪誰。
“那可不一定,”司晟轉向不遠處的梅行衣,“師姐,方才這一局,你我都看得明白,你說是算他輸,還是算她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