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容貌算不得美豔,比起台上翩然起舞的舞者而言言甚至顯得普通。然而,她舉手投足間卻有一種讓人挪不開眼睛的魅力。
吳瑾浔給伏令年幾人斟滿了酒,朝伏令年眨了眨眼睛:“冒昧邀你們前來,抱歉。”
伏令年舉杯與吳瑾浔相碰,微微抿了一口。
酒水口感醇厚而獨特,透着濃郁的果香。酒液如絲綢般柔滑,咽入喉中,泛起點點辛辣與沉香。
伏令年在原來的世界也很少飲酒,自诩對酒的品鑒能力不高。不過就以她外門的行道來看,這也絕對是難得一品的好酒。
吳瑾浔自稱聽聞了坊内的沖突,對伏令年幾人被迫離開雅間而感到抱歉。因此,特地将他們引來此處。
她話是這麼說,伏令年卻不會全信。
若隻是為這麼一件小事,給他們換一個雅間即可,身為坊主的吳瑾浔何必親自同他們見面。
伏令年将酒盞放下,望向吳瑾浔:“坊主客氣了,隻是小事。”
“叫坊主倒是有些生疏。”吳瑾浔笑容不減,纖白的手掌輕輕附于伏令年的手背:“你是阿祉的師妹,若是願意,喊我一聲阿姐即可。”
伏令年眉頭微微上挑,反手握住吳瑾浔的手:“姐姐,你認識我師姐?”
手指摸索間,伏令年觸碰到了對方掌心的粗糙繭子——這與她那看似嬌嫩纖細的手指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然,我與你師姐是極好的朋友。”吳瑾浔一邊說着,朝身旁的侍女點了點頭。
一盤盤菜肴被相繼擺放于素雅的圓木桌上,侍從們如流水般相繼走過,帶起的微風中都帶着甜香。
這僅是開始,侍從們退下後,幾位身着豔麗衣裙的舞者與樂師依次走入,室内的香氣頓時變得更加濃郁,予人極盡奢靡之感。
悠揚的絲竹之聲起,幾位舞者卻未立即上台獻舞蹈,而是湊到了伏令年的身旁。
伏令年:?
其中一人纖白的玉指輕輕蹭過伏令年的面頰,留下灼熱的觸感。
“客官。”另一人俯身在伏令年耳邊笑着輕語,聲音很柔,卻明顯是男性的嗓音:“不知您想看誰獻舞呢。”
伏令年哪裡見過這場面,眼神躲閃着環顧四周,發覺溫季才兩人亦是陷入了這樣的困境當中。
鼻間滿是濃郁的脂粉香氣,伏令年頭往後仰了仰,不動聲色地避開舞者的觸碰。
她随便指了指處于隊末的二人:“就這兩人吧…”
由于視線受阻,伏令年未留意到,原本安坐于座位上的吳瑾浔微微側頭,眸光變得意味深長。
幾位舞者之中,有兩人身着相同的紫色紗裙,舉手投足間有着奇妙的契合。
聽到伏令年的話,兩人同時擡首,發飾随着她們的動作叮咚作響。
鼻梁高挺,眼窩深邃,皮膚白皙,襯得紅唇似血。黑眸隐約泛着迷蒙的紫色——這是兩張近乎完全相同的、美豔的近乎妖冶的面孔。
眸光相對,伏令年忽感心尖一顫。
“是,客官。”兩人嘴角噙着相似的笑容,朝伏令年微微欠身。耳邊發絲随她們動作間滑落,掩蓋住盤繞在耳側的銀飾。
即使是這樣微小的動作,兩人也仿若相互映照的鏡面,整齊劃一。
随着兩人轉身上台,曲調驟然變幻,箫笛之聲漸急。
“叮當。”舞者一腳踏出,白皙的足腕上,銀鈴叮鈴作響。
兩位舞者的舞姿輕盈,如水如月,又若那天際飄蕩的雲絮,在清風的吹拂下,于雲海中飄蕩。
“叮當”
銀鈴之聲陣陣,與悠揚的樂曲和諧共鳴。
“叮當”
台上似有雲霧升騰,将兩人的身影隐沒于内。
隻隐約見得紫色的衣裙于雲霧中劃過,宛若靈蝶飛舞。
“叮當”
伏令年腦海有些昏沉,心中升起一個想法——周遭的香氣似乎變得更加濃郁了。
酒水、花卉、脂粉的香氣混雜,呈現出一種難以分辨的香味。
“叮當”
眼前開始出現重影,杯盞重疊,光影斑駁。
舞台上的舞者舞動間,留下一道道殘影。或折腰,或躬身,或舞袖…道道曼妙的舞姿定格在原處,伴随着逐漸轉低的樂聲,場景分外詭異。
伏令年垂眸,看着面前玉杯中呈暗紅色的酒液。
模糊間,她似乎看到酒液中映出了一道蛇影。
喉間發緊,呼吸變得困難。
“叮…”
銀鈴之聲再度響起,卻被雜音所攪亂。
金鐵交擊之聲宛若一道驚雷,震破了伏令年眼前模糊的迷障。
暗色燈光下,鋒銳的細劍距伏令年的咽喉僅有一寸之遙。
細劍的另一端,劍柄呈彎曲蛇形。
伏令年微微擡頭,與持劍者目光相對。
“铛”
伏令年右手收劍,衣帛撕裂之聲響起,一串鈴铛被挑飛,落入她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