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鴻的聲音浮在冬日獵獵寒風中,他說完,綠燈剛好亮了。
兩人騎上車,路程所剩無幾,很快就到了餘照苔小區門口。
餘照苔和保安說了聲,保安大叔點頭,給遊鴻放了行。
他們推着自行車,餘照苔走得比遊鴻快。她得到了答案,意料之外的答案。
本以為遊鴻會和她繼續犟嘴,突然回答出兩個人都知道的答案,反而讓她有點心空空。好比和你進入決賽的選手宣布退賽,她稀裡糊塗的站上領獎台手捧冠軍獎杯。明明她沒有勝之不武,卻有着勝之不武的心情。
餘照苔一步一步地走着,步子放得很慢,腦子轉得很快。
種種迹象表明,小魚就是遊鴻,遊鴻又不笨,估計也能猜到她是小青苔。
看破不說破,披着狼皮裝小羊的遊戲就這麼宣告game over,餘照苔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五味雜陳。
餘照苔停下腳步,提醒他:“到了。”
看他比自己還要心事重重,餘照苔想張口,唇瓣微張又閉上,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反觀,遊鴻也一樣。
兩個人一時陷入尴尬。
大概是經過的電動車的喇叭提了個醒,遊鴻才緩過神來,解開綁帶,提着水,幫餘照苔提到電梯前。
遊鴻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皺眉,此刻的他就是如此,聲音幹澀得仿佛是嗓子丢到了沙漠裡,“我先走了。”
餘照苔說,“好,謝謝你,注意安全。”
遊鴻聽着她的用語,禮貌,疏離,這是面對陌生人的措辭。他壓下心頭如台風過境海浪翻滾的情緒,“不客氣。”
說完就走了,餘照苔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黑夜裡,欲說無言。
今晚,兩個人都失眠了。
餘照苔洗完澡吹幹頭發躺在床上,身上穿着李萍燕買的冬日睡衣,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揭開謎底這一刻,來得比她想象中要快,按理來說應該開心才是,可為什麼她會惴惴不安,甚至面對遊鴻都開始不知道說什麼,仿佛被人下了啞藥。
身體又翻了個方向,冬日的夜晚很安靜,可現在她的心裡有一百隻鴨子在渡河。
餘照苔突然有了個想法,從一開始,她就是因為信才慢慢和遊鴻産生聯系,如果沒有那些信呢?如果寫信給她的人不是他呢?
如果沒有信,他們還會有交集嗎,她和遊鴻會就此斷送聯系嗎?她在意的到底是寫信的人還是遊鴻本身?
如果換成其他的甲乙丙丁是筆友,她是不是就會換個人玩這個“遊戲”?
此時,在榮英副食店二樓,遊鴻同樣在想着這些問題,兩個人被這些剪短理還亂的自問惱得不行,直到淩晨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不用上早讀。杜凱卻來得很早,玩歸玩,但對待學習他态度一向很端正。閃進教室,已經有住校同學在背着政治,杜凱驚奇地發現,他親愛的同桌居然來得比他晚!
要知道,遊鴻可是每天最早到教室的人,風雨無阻,杜凱這樣的早起精神完全就是被他帶動的。沒了遊鴻,杜凱學不下去。
盼呀盼,終于盼來了。
杜凱把遊鴻昨天借給他的試卷還給他,遊鴻接過之後和其他數學試卷夾在一起。杜凱以前從來沒覺得遊鴻不好惹,可是遊鴻眼下明顯的青黑,顯然是昨晚沒睡好,估計心情也不佳。
杜凱默默告示自己,今天還是少說話為妙。
章武今天上課說了一下期末考試的事情,這次考試是全市十八校聯考,比去年多了幾個學校,而且這幾個學校都是重點高中,一本上線率不低。所以,這次期末考試可以讓同學們更加全面的衡量自己的成績,看看自己在市裡的排名。雖然一次考試成績說明不了高考,但畢竟是大考,同學們不禁更加緊張起來。
餘照苔做完手裡的化學練習,對完答案,再想了想昨天晚上列下的今日計劃,抽出數學試卷,昨天的導數大題最後一問她還沒有算完,現在打算把它解決。
課間大家都不出去玩,選擇在座位上做題,所以教室除了同學們走到講台那裡裝熱水的聲音,再無其他講話聲。陳珂還是和餘照苔做同桌,她遞張紙條用手指推過來。
【照苔,最近感覺思文的心情不太好,待會中午吃飯的時候,咱們要不和她聊聊?】
【好,她怎麼了,方便說嗎?】
【估計和爸媽吵架了吧,唉……她爸媽都是老師,對她要求比較高。】
餘照苔想起高一某個晚上在天台上葉思文的眼淚,心裡有了大概的想法。
食堂今天有免費的紅燒肉,聽說是某個開養殖廠的校友免費回饋給學校的。今天中午來吃食堂的學生格外多,平時有些住校生嫌棄食堂的菜亘古不變,湯還沒鹽,和開水無區别。
今天為了免費的紅燒肉,下課同學們嘩啦啦起身沖向食堂。
五個人排了好久的隊,找了個靠窗的邊邊的位置。教導主任前幾天抓到一對早戀的情侶,這兩天格外留意男女同學接觸過密,經常在食堂和回教學樓的路上巡邏,企圖熄滅早戀的苗頭。
為了不被懷疑,曹志遠和遊鴻面對面坐,又和三個女生隔開一個座位。聊天還是能聊的,教導主任隻有一個,他們注意一下就好了。
見曹志遠和遊鴻在聊着,陳珂怕葉思文的問題不方便男生聽,小聲地在女生中間開啟話題,“思文,最近怎麼了?有什麼難處可以和我們說。”
餘照苔:“嗯,能幫助的我們一定幫,說出來心情也好一點。”
葉思文聞言低下頭,手裡的勺子攪拌着盤子裡的剩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