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許雲朝跟人對視着,窘迫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運氣還挺糟糕的,這間房都沒上鎖,結果還有人在裡面。
裴木坐在梳妝台前,手裡還拿着個木梳,一雙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被這大動作吓得沒回過神來。
前世許雲朝聽說裴木時,他已經是林子霖身邊的美人副将了,且那時林子霖尚未攻至京都。後來裴木與裴岚被抓時,許雲朝又在外帶兵作戰,等她趕回時,那兩人都已經埋了。
是以,她并未見過林子霖身邊的美人副将的樣貌,自然更認不出眼前描着妝的裴木了。
她隻覺得眼前這位公子挺漂亮的。
“那個……不好意思,唐突公子了,但眼下情況緊急,還望公子幫幫我。”
話是這麼說的,但說話間許雲朝已經走到裴木身邊了,一手從後邊撐過去,将她罩在了懷裡。
看似是親昵暧昧的姿勢,實則許雲朝的匕首已經展露鋒芒了。
她嘴上說着不好意思,說着請,手上卻是在威脅對方。
裴木轉着眼睛将許雲朝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到她腰間時停了片刻,随即垂了垂眼,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砰砰砰!”
粗暴無比的敲門聲傳來,外邊的人的動作又急又迅速,似乎下一刻就能破門而入。
有人在外邊極大聲地吼着,聲音又粗又急:“誰在裡面?!出來!”
許雲朝猛地看去,一雙眼如鷹般狠厲。她的左胳膊依然擡不起來,背後的傷口也在隐隐作痛。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沒有露怯半分,反而掌心的匕首已露出寒光。
眼見着外邊的人即将破門而入,許雲朝都做好要來場硬仗時,沉默許久的裴木終于出聲了:“是我!南枝!我在換衣裳!”
他這話倒是起了點作用,外邊暴躁狠厲的聲音停了下來,隔壁倒是傳出了尖叫與粗吼。
那敲門的估摸着是樓裡帶路的打手,平日聽多了鸨母的話,比較敬畏南枝這般的紅人,一時間聲音都輕了下來。
而外邊的黑衣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先前還戾氣十足,結果眼下到了花樓,不僅沒直接破門而入,反倒隻是拍門,竟顯得有些拘束。
許雲朝心下起疑,但不敢松懈半分。
忽然地,裴木輕輕推了她一下。
許雲朝低頭看去,卻見裴木指了個方向,又指了指自己和門,示意她躲到那邊去,自己得去開門應付人。
許雲朝瞧了他兩眼,見他神情不似作假,猶豫片刻後決定賭一把,抽回手便輕聲快步地朝一邊走去,閃身躲了起來。
外邊的人依然在說話,相比方才那句,現在的話倒是禮貌了些,隻是不停催促着開門。
聽動靜,這條廊的幾間房就要被搜完了。若是裴木再不開門,他們也不會管他是誰,要直接闖進來了。
許雲朝躲在布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相比之下,裴木倒是神态自若。
他随手理了理衣襟,不緊不慢地起身上前開了門,神情十分平靜,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許雲朝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她全身緊繃着,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聽到踏進房裡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屏住呼吸,以為幾人要進來搜房了,結果沒兩下那聲音就沒了,緊接着朝屋外走去。
最後就是關門聲,裴木一邊朝她走來,一邊輕聲道:“走了。”
聞言,許雲朝頓時一顆心落到了肚子裡。
她卸了力氣走出來,這會兒終于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疼痛。
緊繃過後的傷口更疼,更不必說她那幾處傷口都還沒好好處理過。
不過她也沒功夫在意這些,隻能短暫松口氣,同時跟裴木道謝,順便問下他是怎麼應付他們的。
裴木又坐回了梳妝台前,泰然自若地梳理着頭發,輕聲答道:“銅牌啊,你不是也有麼?”
?什麼銅牌?
許雲朝一怔,本能地警覺起來,視線立即落到自己腰間,這才想起來自己躺在破屋那會兒時,以防萬一,給自己系上了一枚銅牌,還是從被她殺掉的一人身上取下來的。
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就先應了:“你怎麼會有……你是……?”
她這反應顯然是認下了。
裴木也沒有起疑,以為她跟自己想的是同一點,還答着:“其實我不算是。兄長隻告訴了我一些東西,他叫我盡量别參與這些事。不過他給了我一枚銅牌,說在蓮城自保用的。”
“我猜這肯定跟那個人有關罷?外頭那兩刺客估摸着是那個人派來的,我賭了一把,沒想到真對了,他們以為我是自己人便離開了。”
許雲朝剛松懈下來的精神此刻又緊繃了起來,甚至是比先前更緊張了。
但她沒顯露半分,隻是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眼前人,一邊含糊掩飾,一邊試探着問到:“你既有銅牌,又為何要說他們以為你是自己人?”
“我說了我不算是啊。”裴木回頭看了她一眼,許雲朝呼吸一滞,差點緊張露餡。所幸裴木并未起疑,仍然輕聲答着:“我沒有參與你們的事情,那東西隻是我兄長給我自保用的。”
“噢、噢……竟是如此……可你既沒有參與我們的事,聽着又不像是想參與的意思,為何還要幫我?”
“……一時興起,權當我善心大發罷?”
聞言,許雲朝一怔,随後笑了起來,“行,那便當是你善心大發罷。對了,你說的兄長……是誰啊?聽起來知道的不少啊。”
她問得并不算委婉,小心翼翼的試探意味十分明顯。
可或許是因為她這般也像是在試探裴木是不是自己人,确認他可不可信,故而裴木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還覺得她很是謹慎,疑心不小。
更不用說他兄長也是這般,他早已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