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收獲了肩膀上不輕不重的一拳。
“嗷!怎麼這樣?你跟金妮學的?”
林賽終于看到阿斯托裡亞了,遙遙跟她打招呼。阿斯托裡亞滿足地坐正身子。
“是啊,太有用了。”她說,“我和金妮見面打招呼,簡直像打架一樣。”
教師席添置了幾把新的椅子,卡卡洛夫、馬克西姆女士和鄧布利多依次入席。布斯巴頓的學生們顯然十分尊敬這位校長,當她進入禮堂時,他們全都恭敬地站起來;直到她落座,學生們才重新坐下,禮堂逐漸安靜。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幽靈們,還有——特别是,我們的貴賓們。”鄧布利多說,笑眯眯地望着那些外國學生,“我懷着極大的喜悅,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茨。我希望并且相信,你們在這裡會感到舒适愉快的……”
這些“貴賓”可未必全都舒适愉快。菲伊聽到身後拉文克勞長桌,有幾個布斯巴頓的女生用法語竊竊私語。内容聽不懂,但語言中的情感是人類互通的——無疑是自以為精妙絕倫的譏諷。
她發現她已經對霍格沃茨産生了濃厚的歸屬感和榮譽感,一聽見疑似有人诋毀,就忍不住想跟人辯論。
“……但凡我會法語。”鄧布利多已經宣布宴會開始了,他們面前的盤子裡又一如既往地堆滿了食物。菲伊随手從壺裡倒出果汁,暗戳戳地嘀咕。
“行行好。”阿斯托裡亞取了一塊土豆餅,“你有沒有發現,你一年比一年更會吵架了?”
“那是交流——人長嘴就是為了交流。我隻是在熟悉環境後,對抒發自己觀點這件事,變得更加自信了。”菲伊說着,喝了一口果汁,頃刻間轉身彎腰,控制不住地發出“嗬嗬”的幹嘔聲。
“梅林!……是橙汁!不是南瓜汁!”
菲伊再度直起身時,坐在她們身後的布斯巴頓姑娘也剛好在看她。
圍在頭上的絲巾終于被取下來了,瀑布一樣銀色長發垂到腰間,順滑而閃閃發光,在無風的禮堂裡自然地鋪開,微微晃動。
她的眼睛是晶瑩剔透的藍色——比钴藍更活潑,像極北之地,海水下浮沉的冰川。
——比菲伊的眼睛好看太多。
菲伊透過自己淩亂的淺褐色頭發和她對視。
撥開灰塵大厚、褪色枯舊的窗簾,從老宅朽壞狼狽的窗戶望去,一眼撞進明豔風光萬千。
那個女生笑了起來,露出珍珠一般潔白整齊的牙齒。
“Cute.”她用不太标準的英語說。“她不喜歡橙汁?”
“是的。”一個聲音在一旁說。“菲伊很可愛。”
菲伊突然被驚醒一般,循着說話人看去,發現盧娜居然就坐在布斯巴頓女生的旁邊——被稱為“瘋姑娘”,盧娜平時也總是被排擠,坐在人群之外。
而布斯巴頓們不想和霍格沃茨的大堆學生挨太近,剛好不約而同,選擇了長桌盡頭的空位。
“芙蓉,這是菲伊·斯内普;菲伊,這是芙蓉·德拉庫爾。”盧娜說着,向菲伊伸出一隻手。“我想你們會願意認識一下。”
菲伊拽了下盧娜的手,借力直起腰。
但盧娜已經被芙蓉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整個過程中,甚至沒有看菲伊一眼。
“哦……好吧。很高興認識你們兩個。”
芙蓉·德拉庫爾以一種大姐姐的包容輕輕笑着,轉過身和盧娜繼續交談。菲伊聽到她用法國口音抱怨霍格沃茨擁擠的長桌,盧娜聽了,也隻是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一種古怪的挫敗感忽然間排山倒海襲來。
菲伊低下頭打量自己。
最普通的巫師袍,反翹卷曲、狗啃般的亂發,大大咧咧敞開的衣領,還有并不規整的斯萊特林綠色領帶。芙蓉·德拉庫爾優雅高貴,而她自己因為一口橙汁幹嘔連連——甚至連帶着阿斯托裡亞都學會了毫無形象地偷笑。
外表是個小孩兒姑且罷了(身高身形屬實是不可抗因素),可她的舉止和心理怎麼也倒退得像個小傻子?
盧娜更喜歡和德拉庫爾聊天,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她們剛認識幾分鐘,雖然德拉庫爾明确表達出對霍格沃茨條件的輕蔑,雖然德拉庫爾疑似感覺優越,把聊天和回應看作她哄小孩的向下兼容——
但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姐姐”,一個能給盧娜安全感的人。
芙蓉的美貌理所當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頭一次羨慕起盧娜。幾個拉文克勞的小夥子悄悄給盧娜傳話,好聲好氣請求她和他們換位置。
這大概是盧娜第一次被拉文克勞同學們這樣熱情對待。她很吃驚,對那些搭話的男孩兒們笑得開心,随後自信又義正詞嚴地拒絕他們的提議。
菲伊不自覺地又抿了口杯子。還是橙汁。
阿斯托裡亞瞪大眼看着她。指指杯子,又指指張大的嘴巴。
“你怎麼了?因為盧娜‘投敵’,所以你終于要克服‘橙汁恐懼’了嗎?”阿斯托裡亞最後問。
“真喝起來也沒那麼難喝。”菲伊面不改色,伸直了脖子努力往下咽。她的消化系統對這一行為進行了抗議,空空如也的胃裡泛上捉摸不定的氣體。
“快看。巴蒂·克勞奇從阿爾巴尼亞回來了——啊,盧多·巴格曼也在。”
阿斯托裡亞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他們來幹什麼?哦,對了……是要親眼目睹三強争霸賽開幕式,對吧?”
确實如此。
整頓飯的時間,菲伊都在仔細觀察巴蒂·克勞奇的動态。他仍舊為人古闆,彬彬有禮,有條不紊地和每位校長都打了招呼。他偏過頭和鄧布利多交談,而當今最偉大的白巫師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話題在輕松愉快的微笑中有來有往。
看來目前為止,克勞奇先生并沒有太大異常。
當一個個金色盤子又被擦洗一新時,鄧布利多向禮堂介紹了兩位低調入場的魔法部官員(盧多·巴格曼相當熱情地揮手緻意,而克勞奇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台下)。
“是的,是的,裁判團當然是三位校長加兩個英國魔法部官員……”芙蓉抱怨道,着重強調了“英國”二字。
“真是太公平了……”
菲伊又開始惱火。但将心比心,這确實有欠妥當,她又隻好把不滿壓回心裡,努力屏蔽芙蓉的聲音。
但她和盧娜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
“是的……我和爸爸之前就覺得,裁判團至少要九個人……”
“你爸爸?他也在魔法部工作?”
“不,他是《唱唱反調》的編輯……雜志……送你一本……”
還好費爾奇終于擡過來了火焰杯。耀眼的藍白色火焰終結了所有人的竊竊私語,直到鄧布利多講話結束、反複強調年滿十七歲才能報名後,禮堂才重又充斥了嗡嗡聲。
某個東西戳了戳菲伊的手。
她低下頭,發現那是一個蹩腳的折紙玩意兒,再加了一些不太成功的變形術。可能想做成馬爾福家傳訊紙鶴一樣的東西,但結果是這個不明生物足足長了七條腿,走得細腳伶仃、搖搖晃晃。
一旦被菲伊注意到,小家夥立刻在桌上躺倒,翻身露出肚皮,七條小長腿在空中揮來揮去。
肚皮上寫着“F&G·W”。格蘭芬多長桌邊韋斯萊雙子遙遙朝她揮手,瘋狂用嘴型示意“open”——紙上花言巧語寫了一堆,核心目的當然是索要免費增齡劑。
得,又來找供應商白嫖魔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