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課本的錢還不需要你擔心。”

菲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隻知道随從顯形不好受，沒想到這麼不好受。她覺得自己就好像史萊姆，或者什麼鼻涕蟲之類的東西，被人粗暴地從一根軟管裡面擠了出來。還好菲伊胃裡空空，能泛上喉頭的隻有胃酸。

“怎麼？難道菲伊小姐的工作不是早上六點開始嗎？”斯内普頓了頓，應該是在看手表。“在點名之前，你還有……十二分鐘。”

菲伊張了張嘴想問他怎麼知道，想起來這是有巫師存在的世界，又乖乖把嘴閉上，一溜煙小跑着趕去送奶公司點名的門廊。臨到拐角菲伊偷偷回頭看，斯内普在街邊長椅坐下了，手撐着一側太陽穴，似乎在閉了眼休息。

……可能他真的就那樣小睡了半個鐘頭。總之菲伊辦妥一切、氣喘籲籲回到原處時，斯内普剛剛從長椅上站起來。她想不明白斯内普為什麼不幻影移形回去睡一覺，有點犯職業病地替斯内普覺得頸椎疼。

“教授……您為什麼不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呢？我是說，既然您能幻影移形——”

“我以為菲伊小姐簡單應付下工作不需要整整半個鐘頭……現在看來是我高估了。另外，”斯内普看過來，菲伊又開始覺得自己被貓頭鷹盯住了。“我不記得我曾在你面前說過‘幻影移形’這句咒語。那麼你又是在哪裡聽到的呢？”

菲伊一瞬間覺得口幹舌燥。

她說漏嘴了。斯内普隻當着她的面用過随從顯形，和幻影移形是兩個不同的咒語。

“我，我……聖芒戈！聖芒戈醫院的标識牌上寫了院内禁止幻影移形！我猜想它應該是可以快速移動的咒語……”

所幸斯内普沒有細究這個問題。

兩個人在令人窒息的尴尬沉默中一前一後走着。天色此時已經微微放亮了，菲伊邊走邊按着肚子，免得咕噜聲過于響亮。他們沿着麻瓜的街道一直向河流下遊走，直到新出爐的面包香味勢不可擋鑽進鼻孔。

可能是菲伊太餓了，這味道幾乎要把人魂魄勾走，是她路過的最香的一家面包店。隻不過櫥窗裡的面包價格，大多數能抵上菲伊好幾頓開銷。

但斯内普停下了。

他沒管菲伊，徑直走進店裡，留下她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櫥窗裡店員似乎難以和斯内普溝通，繞過斯内普肩頭看悄悄看菲伊。巨大的招牌“河畔烘焙”在微光下發亮。

“您女兒好乖巧。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一會兒不看着就能把天都給掀了……”

斯内普想了想，覺得如果說出“她不是我女兒”，向店員解釋會更麻煩，于是沒有吭聲，默許店員沒話找話地繼續誇下去。

“……好了，您的面包。”

當斯内普手裡拿着兩個紙袋推開面包店的門時，菲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熱氣騰騰的，第一爐面包。這很不斯内普——至少不符合菲伊對蛇院院長的刻闆印象。

然而這還沒完。

紙袋裡是個菲伊叫不上具體名字的橢圓形面包，灑滿堅果碎和糖霜，夾心甚至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果醬。菲伊心理上沒有特别嗜甜，但生理上是真的需要這些。用腳趾頭想，這種東西也不會是斯内普喜歡的口味。

蝙蝠先生繼續走在前面，手中紙袋子嘩嘩作響，但他并不打開吃。菲伊啃着面包緊緊跟在後面，莫名有種抱上大腿的快樂。他們又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菲伊很自覺把手伸出來，咽下最後一口面包，等着天旋地轉的瞬移。

“那家店，每天晚上九點之後，會半價出售剩下的成品面包。邊角料更便宜。”跌入奇妙的空間之前，她聽見斯内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