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有意思,看來他可是找得一手好空子。”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夢丘托着頭,表情似乎愈發愉快,“隻是那位國王大人如果真的想要找到不老泉,那可得快點,畢竟他看上去也是沒幾年好活了。呵呵呵……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為他,提前獻上長生的祝福。”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用布洛尼茨格的語言說出怪異的詠歎。
“Long live the King.”
“……”
群青側過頭,用餘光看着夢丘将酒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在對方微揚的語氣中,他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模糊感覺——像是俏皮,又像是狡猾。
簡直就好像是……那個人。
但他很快壓抑住思緒,垂下眼,語氣很是平淡,“完整版本可是“The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在布洛尼茨格,它是用在改朝換代的時候,并不适合用于此刻的祝酒吧?”
“啊……是嗎?抱歉,我的文化水平不怎麼樣。”夢丘尴尬地撓了撓頭,語氣有點莫名有點傻乎乎的,“但是都送出去了的祝福、喝下去的酒,從不能收回來,或者吐出去吧?”
“……”
另一種熟悉感湧上心頭,讓群青又走了神。
他在此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轉移了話題,“你一個人和我在這裡說話,不去陪夫人嗎?”
“有必要嗎?”夢丘聳了聳肩,“我看她一個人玩得很開心咧。”
他們依靠光息,找到了紅絲的位置。
她正帶着黑色蕾絲面具,身穿深紅色的盛裝,與某個男性在一起。
女人擡着頭,目不轉睛地望着眼前之人,纖細的雙手與腰被輕攬着。兩人靠得很近,呼吸都似乎已經交纏,随着音樂節奏在舞池中轉着圈。
雖然根據習俗不同,夫妻在舞會上分别與不同的人交換舞伴也是常有的,但是那兩人的肢體動作,絕對不是在這種正常範圍内的,而是如同一對親密無比的愛侶。
群青側頭看向夢丘,意外地發現對方似乎沒有任何惱怒的意思。
不僅如此,從表情來看,似乎還有點玩味。
他心裡起了困惑。
從雨書收集的個人資料來看,那兩人可謂十分相配。
紅絲出身傀儡術名門,才華橫溢,精通于傀儡的設計,人型,獸型,無所不通,而且也擅長操縱,甚至能做到以傀儡操縱傀儡,并絲毫不讓人察覺異樣。
而夢丘,則是極為出衆的手工藝人,尤其是各種高難度零件,大到結構複雜、必須一次成型的骨架,小到可以操縱頭發角度的仿肌肉絲,将一切構想變成為有型的現實。
如果僅僅隻論傀儡術,他們兩人可謂是天作地設,所以紅絲才會頂住壓力,與出身普通的夢丘結婚。而在之後,她與家族中的長輩因為别的事情鬧掰,不得不來到守垩原,夢丘也一路毫無怨言。
群青挪開了目光。
也許,每對夫妻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無需旁人置喙。
夢丘卻始終注視着那一幕,再次開了口。
“巡溟官,你知道嗎?我以前遠遠看着所愛之人時,隻覺得那個人如天邊皓月,心向往之。但真在一起後,有天早上醒來,卻突發靈感,腦子裡隻餘下了一個念頭……”
他停了停,似乎在尋找合适字眼。
“我已盡興。”
“……”
竟然能把厭煩和背叛說得這麼清麗脫俗,群青對這種言論頓感不适,甚至莫名聯想到了僞像星向他揮刀的那一瞬間——腹部的傷口也因此隐隐做痛。
他瞥回頭,掩飾住眼中的陰霾。
夢丘對此渾然不覺,悠閑地喝了口酒,吃完盤子裡最後一顆腰果,然後他直起身端好盤子,拿走了群青先前的空酒杯和酒瓶,向他道了别。
群青再次悄悄轉過身,透過玻璃窗,盯着對方的背影。
隻見對方回到室内後,遊刃有餘地與貴族們攀談幾句,惹出一片歡聲笑語,然後又彎腰邀請了一位女士作為舞伴。
群青漸漸開始意識到什麼。
原來,幾天前看到那個神似雲栎的背影,是夢丘。
得出這個結論後,他的手下意識微微握緊。
在雲栎死前,他會不自覺地在雲栎身上投射僞像星的影子;但是在雲栎死後,他卻開始在别人的身找雲栎的影子。
總是有鬼魂在他腦海裡徘徊,讓他無法向前,甚至還因此屢次傷害了朋友,最終釀成大禍。
可惡,我竟然又……
他感覺自己可能要瘋了。
與此同時,另一雙眼睛正觀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