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有一層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
本想借此機會試探,但試探過後,他看着秦铎也疏離的模樣,有點不爽。
忽然就知道,還需循序漸進。
那就急不得,不能将人吓跑,那邊沒了趣味。
“愛卿為何不回來坐着?”秦玄枵饒有興緻地看着秦铎也在殿下慢吞吞地移動。
秦铎也:“……”
他不想去。
不過不去顯得他心虛似的!
秦铎也轉念一想,他問心無愧,回去坐着又怎麼了!
這麼想着,他擡腿走上去,咔哒一聲,将手中拎着的長刀扔在龍書案上,自顧自坐在坐榻上。
這動作,看得勾弘揚眼皮一跳。
一個就那麼施施然将兵器拍到了天子眼前,一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任由臣子的冒犯之舉,寬容的近乎不像是皇帝。
往大了說,這一舉動,判個刺殺帝王的罪過可是輕輕松松。
不過兩位大人卻跟沒事人一樣。
“不可能隻有周書易參與其中。”秦铎也伸手挽起袖口,再次提起朱墨,“一個吏部給事中,何來的那麼大能力,威脅到朝臣一家子的性命。”
秦玄枵坐在他身旁,手上握着禦筆,手指摩挲筆杆,另一手輕扣桌案,發出兩聲聲響。
有侍者端了玉盤前來,勾弘揚接過,将盤内的茶盞放在了桌案上。
“嗓子啞了,愛卿,喝口茶潤潤喉。”秦玄枵将一盞茶遞過去。
他這一說,秦铎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因為又一次說了太多的話,尾音微微沙啞,于是接過茶,輕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滇南白茶?”秦铎也又飲了一口,“是最新采摘的一批吧,好茶。”
“愛卿喜歡這個?”秦玄枵摩挲筆杆的手一頓。
“滇南白茶茶湯清透,入口甘甜,有花果清香,當然是喜歡。”
秦玄枵的鳳眸忽然将人死死盯住。
“怎麼了?”秦铎也看見秦玄枵這副模樣,将茶盞放在案上。
而秦玄枵已經移開了目光,鳳眸閃了閃,微垂,能看出有些莫名的低落,“沒什麼,愛卿這話有些熟悉,朕曾也見有人說過。”
咦?
秦铎也詫異,原來竟然有人跟他口味一樣,喜歡甜茶。就是不知道是誰了。
竟讓這小孩露出這幅……有些悲傷的表情。
方才的摸到那處的震驚已經被秦铎也抛之腦後,他又一下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小皇帝的頭。
一回生二回熟,秦玄枵這回任由着他摸頭的動作,隻等着摸完了,跟勾弘揚說:“去将今年滇南新貢的白茶全找出來,朕賜給文卿了。”
沒人回複。
二人均有些疑惑地擡頭,看見勾弘揚一副裂開的震驚表情。
直到秦玄枵重複了第二遍,勾弘揚才勉強将自己的震驚收拾好,左腳絆右腳踉跄着出門了。
摸龍頭啊啊啊啊啊!!!奴才的眼睛還能留下嗎!
秦铎也在秦玄枵取茶岔開話題的時候,就懂了對方的意思,這會見殿内人被清空,秦铎也這才繼續說下去。
“陛下,您的朝廷,跟篩子似的,全是漏洞。”
秦玄枵:“……”
被罵得憋屈。
“你當朕想?”秦玄枵冷笑,“先帝的朝廷像漏勺,朕殺了一批,才勉強縫補成這樣。”
秦铎也聽得眼前一黑。
我嘞個大魏啊。
他得趕緊找時間,不能隻看簡略的史書了,得看看他死了之後後面的幾個皇帝都幹了些什麼事。
氣死祖宗了。
不過眼下還有些别的緊要的事。
“方才監正說,今夜才觀察到雙星共臨的天象,那周書易一個吏部的官,如何能從司天監那得到一手消息,立刻用來對付我呢?”秦铎也點出監正話中的漏洞。
“汜水周氏,四世三公,區區這點權力,在他們眼裡,不在話下。”秦玄枵将手中最後一張奏折批完,淡淡回道。
門閥。
秦铎也懂了。
看來他的大魏,已經變了味了。
“周書易也不過是馬前卒。”他語氣笃定。
秦玄枵點點頭,起了身,“朕派人盯着周書易了,不急于一時,先就寝吧。”
秦铎也也點頭,他問:“我住哪個寝殿?”
“你不跟朕睡一起嗎?”秦玄枵似乎是有點詫異。
“……”秦铎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秦玄枵,語塞:“我……你……”
“臣還是别太僭越了吧?”若是換做之前,秦铎也覺得無所謂。但他現在摸到那個東西之後,忽然有點不确定了。
連帶着一回憶起泡藥浴的時候,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忽然聽見秦玄枵語氣玩味,“愛卿不是說朕同你談天說地,問遍蒼生天下事,聊至夜半,抵足而眠麼,來抵足啊。”
秦铎也:“……”
他語氣艱難:“陛下,雖然你監視我,我知道你監視我,你知道我知道你監視我,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監視我,但是這事放在明面上來說是不是讓三方都有些尴尬呢?”
忽然秦铎也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被秦玄枵打包拎起來扔到了床榻上。
“文卿喉嚨不适,别說太多繞口的話。”
燭火被秦玄枵唰地剪滅,殿内陷入了一片柔軟的黑暗之中。
窸窸窣窣。
黑暗中,秦铎也感受到秦玄枵也上了榻,用被子将二人蒙到一起。
“身子不好,就早些安寝。”
耳邊傳來溫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