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曾設想過許多雞飛狗跳的情景,可做夢也想不到太子走馬上任的第一日,盡是這般“溫馨”場面。
盛霓低頭看向被景遲輕輕拉住的裙裾,皺了皺秀麗的眉。
“犧牲旁人換取利益的事情,本宮不願做,望白大統領令行禁止。”盛霓繃起稚氣的小臉。
“殿下”,景遲眸色微動,換了理由,“殿下心慈,便疼一疼末将。若南下路上殿下舊疾發作,或有什麼閃失,皆是末将之過。末将受命于聖上護衛殿下,還請殿下愛惜玉體,啟程前便調養好身子,全當是為末将着想了。”
徐晏以手扶額,疲憊地阖上雙眼。到底是太子,可以一語撬進對方心底,從思維的根基上瓦解一個人的堅持。
果然,盛霓面容松動。
她低頭望着跪在身側的景遲的墨眸,那汪深潭裡有哀求般的希冀。
罷了,是這個理,她如今這身子在路上必定是拖累。
“那好吧,”盛霓道,“算本宮欠你一個人情,又欠你一個人情。”
“各取所需而已,殿下不必算得如此分明。”
明明是他要幫她,卻非要說成冰冷的交易,他這個人,真是的……
盛霓不由歎氣。
趁妙手徐晏在場,白大統領“建議”徐九公子為公主開藥調理幾日,畢竟被渡入内力也要身體能支撐得住才行。
徐晏哪有選擇的餘地,奉命當場寫了方子。
第二日清早,盛霓還在用朝食,聽聞徐九公子親自提着熬好的湯藥上門,險些咬了舌頭。
不是說徐九公子性情最是清冷,竟是謠傳。如此古道熱腸,倒讓盛霓不知該如何謝他。
盛霓連忙放下銀箸,喚人服侍漱口。
服過徐晏親自送過來的湯藥,盛霓來到玉華殿,見徐九公子和白大統領正一坐一立地默然恭候。
徐晏起身見禮,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要為小殿下渡内力之人是白大統領,臣來時正巧見到大統領當值,便自作主張将人請了進來,還請小殿下不要見怪。”
總不能告訴盛霓,他是受太子所迫才勉為其難将人帶進來的。
盛霓不疑有他,在卷葉紋寶座上坐下,等婢女擺好腕枕,将盈盈皓腕放了上去。
徐晏細細診過,又耐心詢問盛霓的身體近況,以便判斷進行内力治療的強度和時機。
他的眸色十分溫和,如皎皎明月,說話總是這般輕聲細語,帶着分寸良好的溫暖關切。
景遲在旁聽着,薄唇一點點抿緊。
小公主時不時對徐晏回以甜甜一笑,白皙如凝脂的面頰仿佛籠着一層朦胧的光暈。
景遲的臉色莫名冷下去。
“臣為小殿下瞧瞧手紋。”徐晏道。
盛霓聽話地将手心攤開伸過去,很好奇如何通過掌心紋路看出五髒狀态。
徐晏一手優雅攬袖,一手去托盛霓的小手。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徐晏的腕子。
徐晏詫異地看向景遲。
景遲面無表情:“末将職責所在,還請徐九公子見諒,非禮勿碰。”
徐晏眼角抽抽,壓住火氣道:“在下正常診治,亦是使命所在,請白大統領不要妨礙正事。”
景遲有力的手将徐晏那條屬于文人的手臂握得更緊,令徐晏動彈不得,“徐九公子,看掌紋用眼睛看便是,不必上手吧?”
徐晏家風醇正、家教甚嚴,走到哪裡都是燕京士子争相效仿的标杆,何曾被人如此挑釁,一張清俊美麗的面孔登時漲紅,額角青筋隐現。
“白大統領!”
盛霓總覺得他這是故意找茬,也不知徐晏哪裡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