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眉頭蹙了蹙,在他懷裡掙動了一下身子,似乎重新睡熟了。
少年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追過來,不解:“醉夢香霸道,禅房外的公主府侍衛全被輕松迷倒,公主身小體瘦,不當漏網才是。”
白夜探了探盛霓的脈,并無不妥。
“許是離魂症。”白夜眸色暗沉。
“離魂症?”少年訝然。
從前倒是有所耳聞,夢中夜遊之症,多因曾受驚吓所緻,亦有人解釋為魂靈深處的恐懼導緻夜間魂不附體,他還多有不信,想不到會在年僅及笄的公主身上親眼見到。
夜風寒甚,因醉夢香的緣故,小公主睡得昏沉,本能地往溫暖處鑽了鑽,被柔順墨發半遮的小臉已經凍得發白,軟軟的梨香幽幽隐隐。
少年見小公主毫不客氣地往主子身上靠,眉峰挑了挑,道:“屬下喚個内侍過來。”
外圍把守的高手中有一隊是内侍,沒想到在這樁小意外上派上了用場。
“不必。”
白夜脫下外袍,蓋在小公主單薄的睡裙上,沉默了一瞬,又動手将她包成了一個細長的粽子。
少年微愕,望着隻剩一身單衣的主子,手下意識按在自己的外衣帶上,但終究還是沒動。
主子怎麼可能屈尊披他的外衣。
月光下小公主未着鞋襪,左足趾尖有一點血痕,大約是被樹根撞破了嬌嫩的皮肉。
這一次少年眼疾手快,摸出了随身帶的傷藥。
白夜将藥收進袖中,淡聲道:“太冷,先回房。”
少年以為主子指的是他自己太冷,便沒吱聲,隻是主人親自抱着一個姑娘往回走,少年上前搭手也不是,不搭也不是,一時竟有些無措。
懷中人睡夢裡抓住了他的衣襟。
白夜垂目一瞥,他的衣襟被攥起了一團褶皺。小公主睡相放松,淡淡月華裡,粉唇邊一點晶瑩的口水幾乎快要流下來,不知在做什麼美夢。
……
“若好聽就信,不好聽就不信,方才說得都還挺好聽的。”
月光下,小公主揚起的笑臉仿佛籠上一層皎潔光暈。
……
白夜唇角不由染上一點笑意,旋即又斂去。
“不必查老僧了,算命謀生的和尚而已,且由他去。”
少年應是。
少年跟到銀杏林的盡頭,不便再前進,便停下腳步,朝白夜離去的方向俯身行禮,血紅的衣擺在夜風裡獵獵生響,半晌方才起身,而後縱躍入深林間,不見了蹤影。
林間驚起飛鳥,四面八方的銀杏樹一陣異常的搖晃,黃金夜雨漫天,很快歸于平靜,仿佛從未被什麼人重重把守過。
都似鏡花水月。
就連“白夜”,也不過是個化名,就如那張易容過的臉,終究不是真的。
白,原是他的外祖母一族的姓氏。
白日将夜,沉冤未雪。
他實則是大延唯一的嫡出皇子。
本該在東宮幽禁的當朝太子,景遲。
……
禅房外橫七豎八倒着一地侍衛,景遲悄無聲息地邁入嘉琬公主的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