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承認是自己做錯,”往日裡引經據典的京城才子謝清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還記得謝家家訓嗎?”走到自己兒子而後,謝侯爺雙手背在身後,漫不經心的話語中卻透露出幾分嚴厲。
“若是下一次,再讓我看到你母親因為你的混賬話生氣,”伸出手,拍了拍已經比自己還要高的兒子的後背,謝侯爺慢慢渡着步子離開,“就别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哦,”像是忘記了什麼,停頓一瞬,謝侯爺繼續說道,“還有個事,以後沈明珠,就是你的妹妹了。”
“妹妹?”猛地一驚,謝清霖都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幾乎是沒有接任何的話,隻低聲的念了一句。
他似乎聽到自己的父親謝侯爺發出一聲嗤笑,但又似乎沒有聽到。
“對,你母親同我決定認她作義女,以後,她就從我們謝侯府出嫁,”一邊慢吞吞的朝外走着,謝侯爺甚至還有閑情逸緻的逗了下挂在屋門口的畫眉鳥,“你這個兄長,以後可要留心人家适齡的好兒郎了。”
“畢竟你母親最近為難的事,就是給自己挑選一個極好的女婿了。”
“希望你能夠主動為你母親分憂,就當做是你之前說錯話惹她傷心的賠禮也好。”
謝清霖理應對父親的話做出回應,畢竟在來之前他尚且有些忐忑,憂心父親會同母親一樣,要他娶沈明珠。隻是,如今的這個消息,本該讓他松了一口氣,但不知道怎麼的,謝清霖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也許是到了春日的末尾了,日光照在謝清霖眉目之間,他煩躁的閉了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睑之間,陰影之中眸光暗淡下來。
應該是這些時日被江少安那家夥念叨的煩了吧。
待到謝侯爺走遠了,卻沒聽到任何跟上來的動靜,走到院門口了,轉頭去看自己的兒子,卻隻見謝清霖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似乎在思考什麼難事。
從鼻子縫裡嗤笑一聲,謝侯爺面上帶了點幸災樂禍,自己的兒子從小到大,天資聰穎又敏而好學,近乎沒有遇到什麼難事。
不過讓這個混小子吃點苦頭也是好的,總好過天天端着那股子清貴才子架子,在府裡頭看得他這個老爺子頭痛。
隔得遠遠的,謝侯爺喊來了一邊的小厮松墨,“去叫少爺去正廳,一會就要認親了,讓他可千萬别遲了。”
機靈的松墨立刻得了令,趕緊去給少爺回了話。卻見往日裡清輝冷月般的少爺,似乎遇到了什麼疑惑一般,等他忍不住再次提醒似得喊了一句少爺,才得到了一聲輕輕的回應。
“嗯。”
“下去吧。”
昨夜裡剛下過雨,走到前院的時候,遠遠路過一株杏樹,隻是卻落了一地的花瓣。
謝清霖看了一眼,隻覺得往日裡看不慣的輕浮春花,這般被風雨吹過後落了一地,半點不由人的樣子倒也是多了幾分憐惜。
“昨夜風是刮得大了些,”他駐足看了一會,恰好一片粉白的花瓣打着旋,慢悠悠的,像是故意一般朝着謝清霖的肩上飄了過來。
本該随手拂去的謝清霖,看着這帶了點得意一般,黏着他轉了好幾圈才小心翼翼落在他肩上的花瓣,不由得又走了神。
明明往日裡還覺得這般嬌嫩的花,隻會被風雨摧折,沒有半點風骨,而此時的謝清霖隻覺得心頭湧現出一絲憐惜來。他取下那片花瓣,歎息了一下,想拿出随身的荷包放進去,卻摸了個空。
他哪裡還有荷包,之前的舊的脫了線,往日裡沈明珠早就給他做好新的,卻又顧念當面送他不妥當,定然放到母親那裡了,他去就能拿到了。
莫名的,謝清霖有些煩躁,他伸手将花瓣放到袖袋中,才又朝着正廳繼續走去。
剛坐下就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嬉嬉笑笑的腳步聲,似乎是母親被逗得開懷大笑一般,謝清霖放下手中的茶盞,擡頭朝外看去。
春日裡和煦的日光打在走進來的一行人身上,沈明珠扶着自己的母親說笑着走了進來。
她纖細的腰肢裹在一件金絲暗花淺碧底長裙裡頭,似乎帶了一整套的金飾,上面鑲嵌着的祖母綠石應該是母親以前陪嫁中的一套。而腰間更是系了一隻金絲墜碧玉的鈴袋,随着步子走起來帶了些細碎的聲響。
照理說,這樣多的金飾,一般人是壓不住的。偏生襯在沈明珠身上,卻正好讓她本就妩媚灼灼的顔色又多了幾分貴氣,如同盛放的牡丹花一般明豔逼人。
應當是快要中午了吧,謝清霖垂了垂眸子,他被眼前的日光晃得,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