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小鬼死定了。”
毫無征兆地,宿傩大爺開了口。
這個聲音在「帳」裡簡直不能更明顯。
灰原和七海顯然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同時回過頭來看我。
幾乎是本能地,我一起跟風回頭,假裝這個聲音和我沒有關系——本來也和我沒關系,這是宿傩的氣泡音。
“誰在說話?”我率先開口,直接堵住了七海和灰原的嘴。
七海皺着眉,咒具在釋放「帳」的時候就已經拿在了手上,他的視線如有實質地落在我身上——顯然,他對我心懷警惕。
和他相比,灰原就顯得大條很多。
倒也不是灰原真的沒有防人之心,隻是因為他術式帶來的感知力相當精細,以至于他的判斷有些盲目。
可就算是再精細的感知力,二級咒術師就是二級,有些等級鴻溝是很難逾越的。
不過,這樣的感知力對我來說,倒是可以淺淺利用一下。
兩面宿傩上浮的咒力隻洩露了一瞬間,就被我壓制了下去——一根指頭,我還是有絕對優勢的。
但我有優勢,不代表這一根手指的詛咒量弱。
灰原嚴肅着臉,剛才那種陽光開朗大男孩的模樣瞬間褪去,連冷汗都滲出了額頭,“好強的詛咒。”
這個詛咒,絕對不是三級任務應該帶來的壓力。
其實這樣也不錯,我用一點詛咒壓力完全可勸退他們兩個,然後趁着咒術界派新人來的間隙把咒靈接走。
這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我眼睛一亮,落下的手藏在身後,丢了一大團詛咒出去。
這下,連七海都有了清晰地感知。
如果是一點點實力差距,或許會激起人的挑戰欲。但這樣深淵一樣的鴻溝卻會消除一切戰鬥欲望。
兩個咒術師在東京高專上學的第一天就一定被夜蛾正道警告過,咒術師沒有無悔的死亡,如果遇到不可對抗的敵人一定要第一時間跑路。
所以,這個瞬間,我的想法很好,我的計劃很順利。
但下一個瞬間,就在下一秒——
我故意投射而出的詛咒被無形地觸須緊緊攥住,這些觸須像是吸管,“滋溜”一下,就把詛咒當作果凍,吸了個幹淨。
好家夥,我沒有拿你當下酒菜,你倒是先來招惹我了。
就像我說過的,這個咒胎距離孕育隻剩下最後一哆嗦——相當于一百步已經走完了九十九點九九步。
這兩個咒術師能夠提供的全部咒力,都不如我的一點煙霧彈。
咒胎再也沒有了一點掩蓋的意圖,它的詛咒量在一個呼吸内的迅速攀升,連垂落的觸須都成了幾近清晰的實體,瘋狂地汲取着能夠摸索到的一切力量。
我很懷疑那些正在跑下樓的普通人的存活率。
七海的術式發動,咒具切割着這些觸須。
雖然并不知道這些觸須的作用,但看着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好,這些觸須延伸到了我的「帳」以外!”
七海終于注意到了。
看着觸須密集的數量,其蔓延到「帳」之外目的不言而喻。
雖然沒有夏油傑那樣保護非術師極緻的理念,但這兩人作為熱血青年咒術師,顯然也不能放任不管。
同期的默契就在一個眼神之中。
灰原雙手一拍,以他為圓心的咒力仿佛瀚海一般迅速推開,充盈到了整個「帳」内——平心而論,這份咒力的量并不算大,但卻呈現出了這個量不應該有的濃郁程度,像水一樣,将所有的詛咒都浸泡其中。
那些觸須的揮動速度肉眼可見地降了速。
Debuff類的術式?
七海建人作為他的隊友,自然半點不受影響。雙腳用力,腿上的肌肉繃緊,在地面壓出一條裂紋。他眼睛轉動着快速地定位,仿佛在每根連接上下的觸須上都找出了三七分的标位。十劃咒法「瓦落瓦落」瞬間發動。他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從我身邊擦過,快速穿到了走廊的另一邊盡頭。
伴随着刀鋒揮動的破空之音,他确實斬斷了充斥着整層樓的所有觸須。
這些觸須連接的上下點分别是咒胎和普通人——相當于,觸須向上隻有一個頂點,觸須向下的普通人也因為消防疏散的緣故相當集中。
這樣便讓七海有了短時間清除觸須的前提條件。
隻是,這些觸須來自特級咒胎。兩個二級咒術師想要将其盡數斬斷無疑需要極緻的專心和全力以赴。
而這,就讓他們根本無法注意到,一雙新的、由觸須包裹結塊組成的手從自己背後掏了下來。
“灰原!”
“七海!”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發出來的。
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後,卻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同伴的背後。
灰原的手往回一拉,充盈在「帳」内的咒力像浪一樣在七海背後拱起,形成了一個近似于盾牌的東西——不僅七海的背後有,連我背後都有!
灰原,太讓人感動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想着我。
隻是,他的能力可以達到遠程保護的效果,可七海的術式卻無法讓他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來保護隊友。
那隻充滿了裂痕的手、那隻幾乎比人還要高的手,在一個眨眼間就已經貼到了灰原的背後,指腹接觸的外衣迅速溶解,露出了灰原後背的皮膚。
所有的觸須連在一起,在這一刻已經成為了一個幾乎可以溶解吸收任何東西的,惡魔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