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一言,不知是否當講。”
鮑弗苓走遠後,左寓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
他跟随大将軍多年,和大将軍情深義重,此時還是想為大将軍争取一下。
崔衍昭看左寓這若有所忌的樣子,有些好奇左寓要說什麼樣的話題。
“請講。”
左寓:“……”
陛下如此客氣,讓他覺得他更該發表一些政治上的觀點,而不是關注陛下私事。
可為了大将軍……
左寓:“臣……”
剛吐出一個字,他忽然發現自己是犯傻了。
雖然是為了大将軍,但如果說出來引陛下逆反,陛下變本加厲地找其他人徹夜長談怎麼辦?
崔衍昭沒聽到左寓說話,轉頭發現左寓本來還很淡定的神情裡隐約透出一絲慌張。
這是忘詞了吧?
壓力大了都這樣,會健忘。
崔衍昭非常理解,主動轉移話題道:“若大将軍沒其他事吩咐你,就先回去吧。”
左寓沒被追問,松了一口氣:“陛下一夜未能休息,請與臣一同回府。”
隻要陛下不在外頭亂逛,就找不到人談心,這樣大将軍在陛下心裡的地位就會穩固。
崔衍昭點點頭:“可。”
等王适安回來恐怕還要一段時間,現在天亮起來,人也多了,守在路邊肯定比晚上引人注目。
不太想被行注目禮。
“見過陛下。”正在此時,謝啟路過。他羽扇輕動,向崔衍昭行禮。
大概是修養好了,謝啟神态自信從容,完全沒有剛來那天心态不穩的脆弱模樣。
崔衍昭感慨:“謝卿今日真是精神煥發。”
謝啟也配合道:“臣清晨蔔卦,占得北面紫氣充盈,果然在此見到陛下。”
君臣融洽得左寓覺得自己很多餘。
但話裡都是正常的君臣交流,他也沒法打斷。
和崔衍昭互捧良久,謝啟終于道:“臣明日就要返回建康,陛下可有什麼東西需要臣帶回?”
他本來是朝中諸公推舉出來分王适安兵權的,但王适安兵權穩固,如今追擊索虜,威望更盛。分王适安兵權已然是不可能,沒必要耽誤時間。
崔衍昭低頭思考了一下,道:“朕有一封信遞給尚書令,下午謝卿遣人來拿吧。”
謝啟承應,同時覺得自己真的是機智無匹。
不過随意一個念頭,就真撞在了陛下心坎上,看來他還是很有從政潛力的。
比起從兄,他也不差嘛。
謝啟身闆挺得更直,一幅春風得意的樣子。
左寓深吸一口氣,冷漠打斷陛下和謝啟的交流:“陛下一夜未曾合眼,需要早些回府休息。謝太常自去吧。”
*
衛衍醒轉,見到晃動的天空。
萬裡無雲。
他感到一陣無力,不僅是重傷的身體帶來的,也有心理原因。
這裡已經不是江南。
他氣勢洶洶,滿腔抱負,竟終抱憾北歸。
西人與島夷,都讓他無可奈何。
“殿下,”一人策馬過來,向他解釋道,“醫師本要先為殿下醫治,但王适安那時攻來,軍鋒盛極,難以抵擋,我等不得已隻能先帶殿下北歸。”
當時衛衍昏迷,他們臨時組裝起一架戰車,把衛衍放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