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頭一次急得連羽扇都不搖了:“我……”
這年頭動不動改朝換代,在一輪輪清洗裡保命都來不及,誰還有心思清談啊。
算起來,清談都是前前前前朝的風氣了。
崔衍昭:“朕的想法怎麼樣?議一下吧。”
荀聰臉色難看:“多謝陛下美意,能以清談解決甚好,但事關國本,在下無法決定。”
賀蘭緒對他一片信任,行以國本為賭注的悖逆之舉,豈不是辜負了寶貴的信任?
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沒有想到,江南的新皇帝竟是妍皮瘋骨,瞧着美麗,内裡卻瘋到連國本都可以押上去。
王清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荀聰:“大燕誠心與貴國結為兄弟之國,故派遣在下前來,還請陛下不要戲谑在下。”
崔衍昭笑了一聲:“那直入主題。衆所周知,朕曾經是荊州刺史。”
群臣:“……”明明是江州刺史吧,荊州和江州離得還挺遠的。
但剛才崔衍昭險些挑起雙方國本之争的事,讓他們有點懷疑崔衍昭現在的精神狀态,決定還是不要上去觸黴頭。
隻要他們都不揭穿,那陛下曾經坐鎮的就是荊州。
崔衍昭繼續說道:“但朕的荊州并非完整的荊州,這讓朕如鲠在喉。朕願助财貨與兄弟之國,也望兄弟之國圓了朕這一份心願。”
荀聰:“陛下竟要大燕割地?”
他不敢置信之餘也覺得憤懑,直接開口要求割地,未免也太張狂了。
崔衍昭:“一場你情我願的金錢交易罷了。”
他昨天睡前思考了一夜,不動刀戈要回荊州還是很有可能的。
現在主動說出自己的條件,也是讓荀聰做好心理準備。
荀聰萬萬沒想到崔衍昭能說得這麼天經地義,仿佛割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荀聰忍着怒意:“荊州豐饒之地,我主恐不會允許。”
崔衍昭毫不猶豫地繼續詢問:“那魏興、安康、南鄭、洋川?”
荀聰:“……”這些都是長安的屏障,要是讓出去,以後長安就危險了。
崔衍昭:“使者不妨問一問貴國的君主。荊州本就全部是我國領土,不過前朝宗室自相攻伐,賣國求榮,才失去了一部分。
如今貴國将它物歸原主,還能得到失主的感謝金和友誼,有何不可?”
崔衍昭說得太笃定,荀聰竟然覺得有一些道理。
荊州大半部分都不屬于他們,因此他們控制的那一塊心向江南,反而是領土上的不穩定因素。
而他們主要倚仗的也是關中地區,而非那一小塊荊州。
如今陛下重病,更需要戰略收縮,而非一味擴張埋下隐患。
荀聰最後面沉如水道:“容在下禀告我主。”
他沒有等到崔衍昭的回答。
在他方才百般糾結的時候,場中走進一道氣度非凡的身影,頭上大冠配黃金珰,飾貂尾,身着绛紅武官朝服,腰配绶囊。神采奕奕,英姿煥發。
崔衍昭站起身,目光全集中在來人身上,聲音格外溫和:“愛卿,宴會已經結束,就與朕出去走走吧。”
不需要任何人介紹,荀聰已然意識到,這就是江南朝廷如今所倚仗的王适安。
他視線落在崔衍昭和王适安并肩而行、親密無間的背影上,有些牙酸。
這對君臣表現出來的關系未免也太好了。
*
王适安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崔衍昭拉着手腕離開,散步到聽不見任何宴會動靜的地方。
崔衍昭這才放手。
但剛松開,又被王适安握住。
王适安牢牢盯着他:“剛才衆目睽睽下和我親密,現在沒人怎麼放手了?”
王适安抓得很緊,崔衍昭努力了幾下沒掙脫,于是繼續着這個姿勢道:“朕之前與大将軍說好,在外人面前要表現的一體同心。現在這裡沒有外人。”
唯一遺憾的就是王适安來得太遲,他都說結束宴會了才過來,不然還能再表現得深入人心點。
不過王适安今天總感覺有哪裡不一樣。
崔衍昭又連續看了幾眼,不是很确信地問道:“大将軍今日換了新朝服?”
感覺比記憶裡要好看一點,顔色更亮,但也不是特别确信。
王适安身軀無形中更挺直了一些,口中道:“找人用同色蜀錦新做的朝服,不過臣覺得一般,和平日裡的看不出什麼區别。”
其實他準備了同色系的許多套,赴宴前一一嘗試後,才選擇出最滿意的。
崔衍昭深以為然:“是看不太出來。”
感覺大差不差的,他剛才都差點懷疑是他記憶出問題了。
王适安臉色一變:“……哼。”
崔衍昭:“其實區别還是很大的。”
王适安聽出崔衍昭滿滿的敷衍,笑了一聲:“陛下這嘴……”
說到一半,他目光移到崔衍昭嘴唇上,不再動了。
“既然無事,不如臣與陛下同回太極東殿?”
太極東殿+王适安等于……
崔衍昭被死去的回憶又一次攻擊,唇上泛起隐痛,堅定拒絕:“不行!”
四下無人,王适安把崔衍昭拽到懷裡,骨節分明的手指挑開曲領皂衫的衣緣,探首使勁咬了一口,又很快放開,作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崔衍昭:“……”
真的好,像,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