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莊坐在副駕駛上,一把拉過安全帶,用力插進卡扣裡,雙臂懷抱在胸前,眉毛橫着,抿着嘴,眼中滿是不忿,他翹起二郎腿,高擡的蹆踢到了車的副駕台,上面粘貼的擺件因為震感掉了下來。
他彎下腰撿起抱着魚的豬娃娃,擺件底部留有少量的膠水,淩莊舉起擺件想将其粘連回原處,剛放上去的擺件不久又掉了下來,他隻好又重新彎腰将其黏回去。
可能是物件年頭久了,膠的黏度大不如以前,嘗試幾次無果後,耐性喪失,這一次與其說他将擺件黏了上去,倒不如說是砸了上去。副駕台上面的一排豬都跟着抖了三抖。
“我說,你有氣别發在豬上,本來隻掉了一隻豬,你這一拳頭,我這一排豬全都掉沒了。”開着車的權永甯眼中滿是心疼。
淩莊皺着眉盯着手中的豬,舌頭頂着腮,聽到權永甯的話後,将手中的擺件往旁邊一丢,“師傅,我就是不明白,憑什麼他們說少貨就是少貨了,車上的貨出廠是多少,到廠就是多少,我們還能貪了不成。”
“行了,幹我們這一行,貨多貨少都有可能,到廠了數量對不上,人家當然要找原因,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再說了又沒有向我們要賠償,出庫單入庫單和過磅單我們都有,讓他們自己對賬去吧!你跟着操什麼心。”
“你看看他們之前的态度,話裡話外,想讓我們攤缺貨的這筆錢,若是今天我們的單子不全,可不就被他們訛詐。節假日拉貨,我們都沒有漲運費,他們還想讓我們付賠償。”
“訛詐談不上,都是老主顧了。”權永甯看着面前的大雨,打開了雨刮器,左右擺臂的雨刮器刮去了窗戶上的雨水。
“可是……”淩莊張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權永甯沒有聽到淩莊反駁的話語,便認為他已經懂得了道理,便專注開車,沒有理會。雖然車上沒有貨物了,但是下雨天開車還是要專注,路滑可是會要命的。
淩莊撇過頭去,窗外的大雨落下,彙聚車窗上,很快又因為快速行駛的車而消散。
在雨水模糊的窗戶,他隐約看到旁邊貨車上面物流公司的LOGO。
說到底不就是對方覺得師傅和我就兩個人,勢單力薄。剛剛跟着權永甯的時候,淩莊也來過這個廠子。
那時的他對一切很新奇,在别的貨車裝貨付貨時,會湊上前圍觀,順便跟司機工人聊聊天。
完全是一個社牛的樣子。
有一次他正與司機聊天,盤點貨物的人拎着單子就找來了,與今天攔截自己和師傅的是同一人。
對方上來也是直說車上的貨物少了,但在聽到司機是來自物XX流公司的時候,沒再說什麼,擺擺手就放行了。
與今天對待自己和師傅的态度截然相反。
淩莊看着遠去的貨車,以及逐漸消失在視野裡車身的LOGO,坐直身體,腦内浮現一個想法。
要是我們也能在物流公司底下工作就好了,或者加入一個車隊。
那樣會輕松很多吧!
畢竟,動物世界裡的獅子都是成群結伴的。
在權永甯這輛車身後,約三公裡左右跟着另一輛車。
石明澤坐在副駕駛上,懷中的八号則踮着腳,伸着脖子,耳朵抖動,對外面的雨聲感到好奇,石明澤伸手扶着八号防止他摔下去,眼睛則盯着手機屏幕,看着權永甯和淩莊師徒二人。
他注意到了淩莊微妙的表情變化。
感覺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啊。
314部門内,趙幻柳順手從桌子上拿走一頁資料,旁邊的文閑舉着厚厚一摞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文件落在桌子上放出沉重的聲音。
“部長文件都在這裡了。”
“嗯。”
文閑卻站在原地,沒有回到工位。
趙幻柳擡了下眼皮,看着面前的人,手指輕輕撚起一頁紙,問道,“說吧,什麼事情?”
“部長,我有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隻有你能解答。”文閑一本正經。
趙幻柳手一頓,随即低下頭繼續查閱着資料。據她的經驗,文閑這個人越一本正經,越憋不出好屁。
若是忽視他,這家夥指不定會放出洋屁,更令人難以忍受。
“說吧。”
“我隻是忽然想到我們國慶節假日還幫後勤部拉貨,他們是不是應該多付一些運費以做補貼?”
“義務勞動連運費都沒有何來的補貼。怎麼?你缺錢花?”
文閑一副失望的樣子,面向趙幻柳疑惑的眼神,嘴角挑起輕笑道,“我不缺錢,隻是……”文閑故意拉着長音,将視線移到屏幕内摸着狗的年輕人,“多了補貼的話,小石頭應該也會很高興的吧!畢竟,剛畢業的大學生可沒有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