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跟進那麼久的項目,最後被上層輕飄飄一句話,功勞就到了新來的年輕人身上。已經中年的自己,當然知道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公平,這都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早就應該習慣。
想到這裡,安仆用牙撬開第二瓶啤酒蓋子,喝了兩口後,摸了摸自己的腦瓜,摸到斑秃時,他自嘲的笑着,“人家都說歲月是把殺豬刀,為什麼到我這裡,刀變成了剃頭匠手裡的刀,還是一個沒有出徒的剃頭匠。”
從青年到中年,從基層到中層。年輕時的自己從未覺得自己能爬到頂端的這件事情,是個夢。中年的自己,卻時常做夢。
他望着街邊的風景,過往的車流,來往的人群。
将盤底最後的雞脆骨吃掉,酒瓶裡的最後一滴酒喝掉。安仆掏出手機,熟練的給着朋友圈裡的同事領導點完贊,其中也包括母親墨翠蘭最新發的與孫子的合照。
他拎着自己的公文包,晃晃悠悠起身,掃碼結完賬,跟老闆打了聲招呼,從冰箱中拿出一罐啤酒。
拉開拉環,邊走邊喝。
路過的年輕人看到他的樣子,下意識都避開了他,被嫌棄的安仆也不惱,他笑着念道,“老婆說今天出差回來,博學這小子應該也回來了,一家三口團聚了。”
“也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好好對待我的安吉麗娜,那可是我今年提的新車。”
“嗯?”路邊一個閃光吸引力安仆的注意力,他一腳踩在亮晶晶的物體上,四處瞧了瞧,确定沒有其他人注意到後,彎下腰迅速将東西撿起來,他攤開手掌一看,“一個耳釘?”
躲在拐角涼面攤後的石明澤二人,見到安仆撿起耳釘後,松了一口氣。
石明澤生怕被他人撿到耳釘,一路尾随安仆,終于抓到一個人少的時機,成功讓安仆撿到丢掉的耳釘。
感受到一股強烈視線的他擡起頭,恰好與涼面攤老闆對視,面對對方的死亡凝視,他讪笑的舉起兩根手指,“老闆,來兩碗涼面,不放折耳根。”
拎着兩份涼面的石明澤二人,在路邊攔下出租車,前往趙幻柳所說的下一個目的地,他的兜裡還有另一個耳釘等着被有緣人撿到。
火車站,一個有着過肩的棕色波浪卷發,身着簡約真絲淺黃色短袖襯衣,身着黑色高腰直腿褲,左臂處挂着一款金棕配色的牛皮包,包帶纏着絲巾,簡約優雅,右手拖着行李箱的女人過了閘機。
她側臉用肩膀夾住手機,跟電話另一端的人據理力争,“蘭總,我不是在無理取鬧,這個主題也許會像你所說的引發熱議,黑火也是火這個道理我懂。但這一切都是在不違背公序良俗的情況下……”
她打着電話,站在路邊攔車,恰好一輛出租車停在她的身邊,從車上下來兩個年輕人,在司機的幫助下,将行李箱放進後備廂,她揚起明媚的笑容對司機說了聲謝謝後,坐在後座上的她繼續對着電話表達出自己的觀點。
這時一個急刹車,女人身體前傾,放在後座上的包包随着慣性倒了下去,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女人顧不上急刹磕到的額頭,看都沒看就将地上掉落的東西,撿起來一股腦塞進包裡,整個過程從未放下手中的電話。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将東西放進包裡時,上一位乘客留在這輛車裡的小物件也被她順手丢進背包。
此時的上一位乘客,正看着手機,熟悉的動畫彈出,墨翠蘭的評分并未出現,偏差仍然存在,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挂在頭頂。他坐在台階上吃着涼面,食如嚼蠟。
微風拂過,緩解了一絲躁意,石明澤屁股下墊着的塑料袋,随着風嘩啦作響,他扭頭看向坐在比他高幾階的李昊雲,對方也端着一碗涼面,慢條斯理的品嘗。
“安博學長得與他媽媽真像。”剛剛那個女人正是安博學的媽媽,安仆的老婆,墨翠蘭的兒媳,就是那位從市場買來手擀面卻謊稱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料理達人。
“你說她什麼時候會發現包裡多了個東西?要不要打個賭?輸的人包一周家務。”石明澤想着部門提供的資料,腦内描繪出關于對方的畫像,推測出自己的答案“我猜到家十分鐘。”
“我猜一個小時後。”李昊雲優雅的将最後一碗面吃完後,說出自己的答案。
兩個人誰都沒有猜到答案。
一直忙碌着跟電話另一端溝通的她,将近兩個小時後才将電話放下。她看着餐桌上等着自己開飯的父子二人,“你們兩個先吃吧!我先收拾下東西。”
她将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整理,問道,“博學,你奶奶身體怎麼樣了?我看到你奶奶發的朋友圈了,你們兩個去爬山了?”
“嗯。我想把奶奶接回家住,現在奶奶就一個人與大花待在老房子,她不願意。”安博學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講給父母,包括離世的秀琴以及搬離的孔秀。
“你奶奶脾氣倔,不是那麼輕易能勸動的。”
“嗯?”她看着桌面上有些陌生的盒子,“這是什麼時候在我包裡的?”
帶着疑惑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個銀制的桂花樣式的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