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落，車窗半開，風裡夾雜着草木清香。

寇星淵靠在副駕駛座上，望着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安全帶。

霍江一大早就把寇星淵從被窩裡面被薅起來，說要去踏春，誰想到越開寇星淵越覺得不對勁。

“還記得路嗎？”霍江忽然開口，語氣輕松。

寇星淵一怔，轉頭看他。霍江單手扶着方向盤，側臉線條分明，唇角微揚，似乎心情很好。

“……有點模糊了。”寇星淵含糊地回答。

霍江輕笑一聲：“你當年背我下山的時候，可是連哪條岔路有坑都記得清清楚楚。”

寇星淵指尖微微收緊，這不是他的記憶。

三年前那個雨天，背着霍江一步步走下山的人是原主，不是他。他隻是在系統的灌輸下知道這件事，卻從未真正經曆過那種疲憊又執着的情緒。

車子最終停在山腰的平地上。霍江先一步下車，伸了個懶腰，紅發在陽光下格外張揚，他回頭沖寇星淵笑：“走，上去看看。”

寇星淵跟在他身後，兩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走。霍江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偶爾會指着某處說“上次我們在這兒躲過雨”或者“你當時在這兒差點滑倒”，寇星淵隻能點頭，假裝自己還記得。

山風微涼，吹散了些許燥熱。霍江忽然停下腳步，指着不遠處的一塊岩石：“就是那兒，我崴了腳。”

寇星淵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那塊岩石邊緣長滿了青苔，濕滑陡峭，他想象着當時的場景暴雨傾盆，霍江摔倒在地，原主毫不猶豫地蹲下身，把他背起來……

“你當時累得臉色發白，還硬撐着說沒事。”霍江笑着搖頭，“倔得要命。”

寇星淵抿了抿唇，勉強扯出一個笑：“……是嗎。”

霍江側頭看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再往上一點，視野更好。”

兩人繼續前行，氣氛安靜卻并不尴尬。霍江偶爾會說起以前的事，寇星淵大多隻是聽着，偶爾應和幾句。他不敢多說，怕露餡。

直到：“霍江，你看！”寇星淵忽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片白色花叢上。

大片大片的野茉莉在微風中搖曳，潔白的花瓣沾着晨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寇星淵幾乎是下意識地跑了過去，蹲下身輕輕觸碰花瓣。

霍江站在原地沒動，眼神卻微微變了。

“……你還記得。”他低聲說。

寇星淵的手指僵在半空，糟了。

他猛地反應過來，這是原主和霍江之間的記憶。當年下山時，原主體力透支，卻在朦胧的雨霧中看到了這片野茉莉，還說過要再來看……

寇星淵緩緩站起身，勉強笑道：“……有點印象，但不太清楚了。”

霍江盯着他，目光深邃得讓人心慌。半晌，他才開口：“你當時說，這花像在雨裡拼命活着，很漂亮……還說以後一定要再來看。”

寇星淵喉嚨發緊，隻能幹巴巴地回應：“……是嗎，我可能忘了。”

寇星淵慌的不行：“系統，霍江這麼在意原主，我真的不會被發現嗎，要不還是解綁吧。”

系統不以為意，還沒有書中npc發現換人的案例：“哎呀，宿主放心啦，不會被發現的。”

霍江沒說話，隻是走到他身旁，彎腰摘了一朵野茉莉，别在寇星淵的衣領上。

“忘了就忘了吧。”他笑了笑，“現在重新記住也行。”

寇星淵怔怔地看着他。

霍江的眼神很溫柔，是看原主，還是……看現在的他？

寇星淵别過臉，假裝整理衣領，順勢将那朵花握進掌心，花瓣柔軟，卻硌得他手心發疼。

“走吧，再往前走走。”霍江似乎沒察覺他的異樣，轉身繼續向上走。

寇星淵跟在他身後，看着少年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他被迫擠進了别人的人生。

系統忽然在他腦海中彈出提示：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異常，請冷靜。攻略對象好感度目前穩定，請繼續推進任務。

寇星淵閉了閉眼，在腦海中冷笑：“……閉嘴。”他不想再聽了。

山頂視野開闊，遠處群山連綿，雲霧缭繞。霍江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過來休息會兒。”

寇星淵沉默地走過去坐下。兩人肩并肩，誰都沒說話。

過了很久，霍江忽然開口：“寇星淵。”

“嗯？”

“如果……”霍江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認識的某個人，其實和你想的不一樣……你會怎麼辦？”

寇星淵心跳驟然加速，他發現了？

他強自鎮定，反問：“……什麼意思？”

霍江看着遠方，聲音很輕：“就是……你以為你很了解他，但突然發現，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寇星淵指尖發冷。

“……那要看，”他慢慢說，“是他真的變了，還是你從一開始就沒真正了解過他。”

霍江轉過頭，靜靜地看着他。

寇星淵迎着他的目光，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