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被捏得粉碎,月城瀾倏地出現在亂石堆的中央,深褐色的眼眸在觸及少年脖頸處深可見骨的刀痕和額角的窟窿瞬間如墜深淵。
那雙總是揮灑着光芒和熠熠神采的蒼藍眼瞳此刻黯淡得就像失去所有光澤的廢石,潔白的襯衫上血迹斑斑,那麼愛幹淨的人,現在卻狼狽地躺在這裡,周圍甚至還有些低等的蠅頭在盤繞。
明明一個小時前他還好好地在和她說話,轉眼人就毫無生機地躺在這裡。
“不可能的……”她抖了抖唇,臉上血色盡失,“五條……悟?”
他還沒有長成她曾設想的成熟穩重,她也還沒有長成他希望的溫順乖巧,但不管他們現在或将來是什麼模樣,都不會有第二個選擇了。
又是一場什麼都來不及的奔赴。
她恨死了這種感覺。
少女的視線一寸寸掃過五條悟身上一道道被利器刺出來的刀口,一雙褐瞳從起初的呆愣變得猩紅,銳利得如同實質的波紋振蕩開去,所有雜亂的聲音在頃刻間消弭,身體裡汩汩流動的血液猛然變得清晰,她從未像此刻一樣聽到自己瘋狂顫動的心跳。
該死!
真該死!
還未平息的波瀾瞬間形成怒潮,本就在無下限術式的侵襲下岌岌可危的筵山麓又一次被迫發出悲鳴。撕裂的風吹開了她烏黑的長發,白皙的臉頰上頓時多出幾道鮮豔的血痕,素來淡漠的容顔就像突然活過來的石像,赤潮湧動的眼眸顯露着猙獰。
這世上既有神之子,自然也有惡修羅。
深紅的咒力如波濤萬頃席卷了山麓,即便是身處地下的人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上方鋪天蓋地的氣息。
嘴角有疤的男人站在重傷陷入昏迷的少年身邊,手裡的刀随意地往肩上一扛,“五條家的六眼小鬼,女仆,星漿體,咒靈操術的小鬼,最後就是……”
縱貫地底的刀光蓦地出現在眼前,熟悉的刀氣吹動他額前的短發,“耍刀的小丫頭。”
話音剛落,數不清的崩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鋼筋水泥的建築在強勢入侵的術式下瞬間解體,極不真切的光線從頭頂灑落,照亮了地底被牢固結界嚴嚴實實包裹的一棵巨樹,那就是薨星宮的主殿。
纖細的人影随坍塌的石闆墜落,目光定格在地底唯一還站着的人身上,找到了。
男人活動了一下胳膊,舉目看向上空密密麻麻交織成網的紅色絲線,那并不是真的絲線,而是近乎具象化的咒力,“喂喂喂,連我這種沒有咒力的人都能看見,這小丫頭……氣瘋了?”
“就算普通人類也能在瀕死的狀況下看到術式和咒靈,你能看到就說明,”少女的低語出現在耳畔,“你快死了。”
長刀拂過耳際,禅院甚爾敏捷地退到幾十步開外,但銳利的刀氣仍舊帶走了他幾許鬓發,他凝神看向持刀垂眸的少女,舌尖頂了頂後槽牙,“果然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