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舊軍閥、帝國主義走狗沈夜北!”
“鏟除一切思想毒草!消滅一切舊勢力!”
“總理事長萬歲!聯邦公民萬歲!”
他艱難地張開眼,被鐵釘穿透的鎖骨和掌心疼到已經失去了知覺。迎着正午的烈日,被血污粘在一起的睫毛顫了顫,終于隐約描摹出了車下的衆生相:
人潮湧動。每一張或憤怒、或亢奮的漲紅的臉,他都能看見。
不斷有爛掉的菜葉、馊掉發黴的飯菜潑向他,一臉一身。他于是重新閉上眼睛,倒不是心裡有多難過,隻是單純覺得惡心而已。
……
“醒了?”
清清冷冷的女聲,是令人心安的熟悉。果然,秦兵此刻就坐在他床頭,安靜地看着他。隻不過——
她的左手手指正停在他的眼皮上方。
“……”沈夜北不自知地皺了皺眉。
他警惕性向來很強,平日裡最不喜被他人觸碰。秦兵當即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越界”,有些尴尬地縮回手去,卻不料下一秒手就被握住了!
“想做什麼?”“我……”“就去做。”
秦兵怔住。沈夜北握着她的手,緩緩的、輕輕的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在她指腹那裡掃來掃去,像是鳥兒的羽毛悄然掠過心尖。
好澀。
等等。再繼續下去畫風都不對了!
“我的眼睛很吸引你?”
秦兵腦内天人交戰了很久,才終于咬咬牙說出口:“對。你的眼睛……很漂亮。”
“謝謝,很多人都這麼說過。”
沒想到沈夜北居然很痛快地承認了:“華蓋垂下睫,嵩嶽臨上唇。不睹詭谲貌,豈知造化神。(注1)”他繼而莞爾反問:“蠻夷特征,喜歡麼?”
“我知道你一直很自卑,但是你不需要這樣。”秦兵頂着他那穿透人心的目光,輕咳兩聲:“很多人都喜歡和羨慕。我也如此。”
沈夜北笑了笑。他的笑容些許難以掩飾的疲憊。
“下周起,我要去一趟朝鮮半島。”
好不容易暧昧起來的氛圍瞬間歸零。秦兵旋即反應過來:“因為東瀛人?”
不日前,在東南亞戰場大獲全勝的東瀛帝國野心急劇膨脹,大本營便将下一個戰場定在了近在咫尺的朝鮮。朝鮮此時仍屬于華夏聯邦的附屬國,雖有主權,但實際上無論政治、經濟還是軍事全部仰賴華夏聯邦這個“母國”,是半點兒都獨立不了的。
“可是夜北,現在聯邦剛剛結束帝制,國内局勢不穩,你确定要在這種時候管朝鮮的閑事?”
沈夜北披上衣服,起身向洗漱台邊走去。他一邊蘸着泡沫刮胡子,一邊很随意地回答她的一萬個為什麼:“朝鮮可不是什麼‘閑事’。”
“也對。”秦兵沒大沒小的開着玩笑:“殖民地嘛!豬圈裡的豬被野狼拱了,農場主怎麼也得出手。”
沈夜北被牙膏水嗆得直咳嗽。
“話糙理不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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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個問題。
此時國内一片混亂,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想在這亂世裡分得一杯羹。更有甚者,有人還想做新的皇帝。
這種節骨眼兒上放棄在國内和那幫餓狼拼個你死我活,偏偏跑到外面去啃最難啃的骨頭……
腦子怎麼長的?
“腦子怎麼長的?”得知沈夜北進入半島境内的消息,東瀛帝國的頂級精英們先是冷笑一聲,旋即立刻反應了過來:“難道,是大洋國……?”
東瀛在世界範圍内擴張勢力地盤兒,此舉早已引發其他諸國列強的不滿,不過對于至今無一敗績的東瀛而言以上都無所謂;若說東瀛最怕的是誰,大概也隻剩下大洋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