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這次高歡和柳餘缺算是分庭抗禮了。
“老高。”dang内最高會議上,柳餘缺沉聲道:“我到現在都沒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麼?”
能讓向來愛笑的柳餘缺都笑不出來的導火索,自然是高歡此前的“提議”:
接受基輔羅斯社黨統一管理,在基輔羅斯的支持下和楚帝國集團軍硬碰硬。
這個建議初看上去沒什麼,但基輔羅斯何等國度?羅刹惡鬼,虎狼之國也。柳餘缺雖然偶爾有點天真但并不蠢,他也相信高歡和新黨成員不蠢,所以也就更加無法理解高歡提出這個“議案”時的意圖:“與虎謀皮,你瘋了嗎?”
高歡平靜反問:“柳理事長,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麼瘋了?”
“……”柳餘缺啞口半晌。
過了好久,他才低聲道:“基輔羅斯幫我們,不可能沒有任何代價。有兩方面的問題,一是基輔羅斯現在施行的是寡頭制,這和我們将來想要建造的共和之政沒有任何共同之處;二是基輔羅斯自古以來就喜歡對外擴*張、侵略他國,是我們幾千年來的惡鄰……”
“柳理事長。”
高歡非常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你是不是,忘了更重要的事情?”
此語一出,原本議論紛紛的理事們瞬間安靜如雞。高歡環視一周,英俊的面容現出陰鸷之色:“哪位能說說,現在的主要矛盾是什麼?”
“是推翻楚國朝廷,結束專*治!”
立刻就有新黨成員站出來,大聲附和。他這句話非常ZZ正确、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即便複興黨的老人們也無話可說。高歡于是順勢說了下去:
“不錯!”他舉起拳頭,在空中大力地揮了一下,高聲道:“消滅楚帝國舊貴族和封建官僚,我輩義不容辭!現有沈氏逆賊,背信棄義,驟然臨陣倒戈行倒行逆施支持楚帝國之舉,我們偉大的複興黨正面臨着興衰存亡的關鍵時刻,這種節骨眼兒上,猛藥就是良藥!”
這麼極端的發言,放在平時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持的。可楚國集團軍的咄咄逼人卻讓不少原本“溫和”的新黨成員迅速走向極端,會議氣氛登時“你疑似有點兒過于城市化”了起來。
“對!為了徹底摧毀幾千年的封建制度,取得基輔羅斯的支持有何不可!”
“現在的基輔羅斯早就和曆史中那個羅刹鬼國不一樣了!他們是先進的,甚至比其他列強都更加先進!他們才是人類前進的真正方向!”
“何況沈逆本就是半個基輔羅斯人,讓他老子國教訓他這個不肖子,不正借力打力、恰如其分嗎?”
……
空前混亂之中,柳餘缺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以及恐懼。
在此之前,他曾無數次設想過待新生的合衆國建立之後,如果新黨和高歡他們真想要權力,他完全可以把理事長這個位子讓出來,以避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戰亂。在柳餘缺心中,權力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除非是為了實現最高理想而不得不暫時握在手中,否則是個沒有半點價值的東西。
可惜,他錯了。
或許,也正是沈夜北這次“臨陣倒戈”,反而讓他徹底看清了從前無條件相信的“同仁”們的真實面目。在過去的幾十年裡,能冒着随時被官府逮捕、被官兵殺死風險參加革命的人們,或許大部分都是理想主義者,可是人,終究是會變的。
一旦形勢稍有好轉,一旦外敵力量式微,有些人就會想趁亂撈些“好處”、開始琢磨着怎麼在接下來的“分蛋糕”中占到更多的便宜;一旦這種想法擴大開來,就會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而小團體最後又會形成“朋黨”——
這個過程,和幾千年來從王朝末年農民起義到建立新朝、再到由治世轉為亂世和末世,是一模一樣的。
柳餘缺悲哀地望着亢奮的衆理事。從幾百年後平行時空穿越過來的他,身為一個經曆過後現代社會洗禮的現代人,已經看到了革命的未來。
下一秒,他終于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沉聲道:“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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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基本盤,這裡指絕大多數貧苦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