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撐起傘,繼續往東宮走。
“慢着。”卻被河妖叫住。
河妖也不是吃素的,她并非一隻簡單的河妖,她的身上,背負着無數亡魂的怨,所以一隻河妖死了,會有另外一隻一模一樣的重現,源源不斷,如蛛絲一般難以清除。
聞聲,薛均安回頭,又看見一隻嶄新的河妖,不禁皺了下眉,“居然沒死?”
薛均安豎起手指,想要再給那河妖一擊,須臾,似是看出了河妖的秘密,“啧”了一聲,默默收回手,“真是惡心。”
她轉身就走。
罷了,她也不是專門除妖的。
況且這種河妖出不來湖,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而且現在,她也确實沒時間和河妖多做糾纏。
那河妖似乎也看出什麼端倪,沖着薛均安的背影留下一句,“蠢貨。”
“和那終日被夢魇所困的太子一樣蠢鈍!”
河妖的話語成功吸引薛均安的注意,薛均安回頭,臉色不自覺暗下來,“太子?”
河妖得意的勾起唇角,張狂的看向小樹林,“是啊,他現在應該已經被他的九個弟弟殺了吧。”
*
薛均安趕到小樹林的時候,九道怨氣已到達頂峰,彙聚成一面黑色的牆,将徐讓歡包圍其中。
她見證過徐讓歡的過去,自然知曉這些鬼魂,就是被徐讓歡虐殺的皇子們。
被至親背叛,他們怨氣很重,純白的雪地俨然被他們的瘴氣染成濃墨的黑。
少年一身白衣,手中握住一把長劍,站在中間。
而他的貼身侍衛段堯,此刻已重傷倒在樹下。
“徐讓歡,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們兄弟九人都是怎麼過的嗎?”黑牆裡傳來厚重粗啞的聲音。
徐讓歡全然沒有忏悔的意思,反而譏笑出聲,事不關己道,“與我何幹?”
聞言,原本還算冷靜的黑牆仰天長嘯,“哈哈哈哈,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你一介凡胎□□厲害,還是我九身厲鬼厲害。”
說完,一團黑煙瞬移到徐讓歡身邊,幻化成一隻大手的形态,将徐讓歡緊緊纏住,握在手中。
而後,那面黑牆緩慢分離再彙聚,成為一面人臉。
“徐讓歡,你還記得我是誰嗎?”那張臉語氣傲慢,“我是你弟弟,徐景啊。”
徐讓歡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好意思,本太子時間不多,從不記廢物的臉。”
“你!”
被惹怒的徐景用力将徐讓歡丢在地上。
“小心!”薛均安立刻丢掉油紙傘,沖了過去。
讓徐讓歡被殺?
那還得了?
那他重生之後的邪魂邪魄該有多強?
薛均安剛一出聲,那張大臉馬上看過來,浮現出戲谑的笑,“靠女子幫忙,徐讓歡,你真是個孬種,真是個孬種,哈哈哈哈哈。”
“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徐讓歡,我赢了徐讓歡!”
接着,大手一把将徐讓歡撈起,毫無顧及将徐讓歡送進嘴巴。
徐讓歡全程無反抗,就這麼淡淡然被吞入腹中。
“你!”一切發生的太快,薛均安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切,下巴都要驚掉在地上。
那張人臉似是不解氣,咀嚼幾下,發出贊歎,“真是美味。”
薛均安氣不過,在面前畫了幾個符咒,剛要給那人臉施法。
隻見人臉突然破了一個大洞,徐景的眼睛變得惶恐起來,那隻手也跟着想把皮重新補上,“啊!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
人皮底下,徐讓歡面無表情殺出重圍。
三兩下,便将徐景碎屍萬斷,除得一幹二淨。
灰飛煙滅之前,那張人臉還在嚷着,“徐讓歡,我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而伴随着一聲聲凄慘的叫聲,小樹林又恢複往日的平靜。
懸挂在樹枝上的九顆人頭也消失不見。
薛均安施法的動作停在一處,眨了眨眼睛,看着徐讓歡。
他是真喜歡用刀殺人,也是真喜歡将活物分屍。
注意到薛均安的目光,徐讓歡也冷冷看過來。
少年拖着帶血的長劍,一步一步,緩慢靠近薛均安。
薛均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覺他眼神駭人,下意識後退兩步。
說來也怪,斬殺妖邪後,薛均安明顯感受到徐讓歡身上的邪魂邪魄力量減弱,還沒來得及細想,徐讓歡已經站在她面前,“為何救我?”
他眼神定定的,卸下僞裝後叫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薛均安咽了口唾液,心說着:當然是為了消滅你。
薛均安看着他,笑,“奴才救主子,實乃天經地義。”
注意到他白皙的手背上泛起血痕,薛均安指着他的手,故作驚訝道,“哎呀,太子殿下,您流血了。”
她陡然間将二人的距離拉近,徐讓歡不忍皺了下眉。
男人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薛均安不甚在意,撿起一邊的油紙傘,為他撐起,笑眼彎彎支着脖子看他,“我們去太醫院吧,太子殿下。”
白雪皚皚,一抹紅色的裙袍和一抹白色的狐裘立在雪中。
徐讓歡垂眼,隻是沉默着看她,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