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找到了嗎?”徐驚冬意味深長的眯起眼睛。
“找到了。”薛均安說。
“切,騙人,我剛都聽見了,你說找不到啥啥啥的。”徐驚冬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接着非常自然的牽起薛均安的手,“走,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那裡或許有你想要的藥。”
*
寒冬臘月,夜裡落了雪,漆黑一片的城内,唯有一處依舊燈火通明,璀璨亮人。
冷風拂過,薛均安緊了緊身上厚厚的狐裘,深覺錯信了眼前之人,“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
“嗯!”徐驚冬一臉自豪,支着脖子瞧那眼前花樓,“不錯吧?小安子。”
薛均安冷眼上下掃視他,視線最終停在某個部位,冷笑一聲,“你來這裡有什麼意義?”
徐驚冬聽懂她的弦外之音,“哎呀,小安子,你想什麼呢?”
他故作派頭,“咱家隻是偶爾來這裡喝喝酒,放松一下。整日呆在陰沉的皇宮裡多吓人呐!來來來,跟咱家進來。”
徐驚冬很喜歡牽她的手。
薛均安沒有拒絕。
花樓的老闆娘熱情招呼二人在二樓落座,“哎呀,徐公子來啦?”
注意到薛均安時,老闆娘一愣,給二人斟酒,“還帶了朋友?這大冷天的,快趁熱喝壺熱酒,暖和暖和。”
“徐公子”三個字一落,徐驚冬立刻對老闆娘使了個眼色,似乎在隐瞞什麼,“這位是咱家的朋友,均安姑娘。”
薛均安和老闆娘點頭示意。
徐驚冬繼續道,“老闆娘,咱家今日來找你,是想問問你可知這幾味藥。”
薛均安接下話茬,“川烏、木香、辛夷、白蔻……”
她說的都是補藥,而非毒藥,想必不會招來懷疑。
老闆娘說,“姑娘稍等,我去給您瞧瞧。”
等老闆娘的功夫,徐驚冬倒是沒閑着,見一樓有青樓女子在跳舞,兩隻眼睛下意識就盯了上去。
薛均安不免搖頭,“想不到男人就算淨了身,也一樣貪圖美色。”
徐驚冬頭也沒擡,繼續盯着舞女,“你懂什麼?這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少年撐着腦袋,另一隻手一下一下把玩着太監總管的令牌,這動作越看越熟悉。
“我倒覺得美麗并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皇宮裡的女子來說。”薛均安淺抿一口酒,淡淡然說。
徐驚冬不理解她的話,“你真是不解風情,虧你還是個女子,深宮之中,咱家就沒見過你這麼木讷的女子。”
須臾,徐驚冬轉過頭來,壞笑着看她,“喂,小安子,你有喜歡的男子嗎?”
薛均安沒說話。
“哦——”徐驚冬身體後靠,拖長尾音,“咱們小安子不會還是白紙一張,沒喜歡過别人吧?”
“二位久等了。”沒等薛均安回答,老闆娘捎着一大包藥材折返,“這是您吩咐的藥材。”
薛均安接過藥材,道謝,“多謝老闆娘。”
“小事兒,徐公子的吩咐,我可不敢不從。”老闆娘笑着說。
二人一來一回說的好生客套,對面的徐驚冬等得不耐煩,用手敲了兩下桌子,“說真的,小安子……”
他眼珠子一轉,壞心思全寫在臉上,“你要不要做咱家的對食?”
邊說着,他期待着面前的女子被吓得臉紅嬌羞,大叫“不要”。
豈料薛均安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非常淡定的喝完面前的熱酒,笑,“總管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切,沒勁。”
還以為她會被吓壞呢。
徐驚冬将手中令牌一丢,雙手抱胸,“你自己先回去吧,咱家還沒玩夠。”
徐驚冬耍起小孩子脾氣。
薛均安沒理會,不客氣的把令牌揣進口袋,“總管大人将令牌給奴婢,自己要如何回宮呢?”
本應擔心的話裡尋不到一絲擔心的影子。
“少管咱家。”徐驚冬看她一眼,不爽的說。
“那奴婢這就告退。”薛均安起身,準備離開。
“哎!”
身後,徐驚冬又想叫住她,又不想叫住她,一副憋壞了的表情站在原處。
薛均安不管不顧走到樓梯,恰巧迎面走上來兩位公子,側身離開的瞬間,有人叫住她,“安安?”
遲疑的,欣喜的,不敢相信的。
檀棠生幾乎是被雷打了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的心上人真的履行諾言,回來找他了。
薛均安擡眸望過去。
是檀棠生和薛川。
“安安,你還活着!”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檀棠生大手握住她的胳膊,淚水像是下一秒就要抑制不住往下落。
薛均安靜了靜,掙脫開,“嗯,我沒死。”
然而,和檀棠生的狂喜不同,薛川臉色大變。
“安安,那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很好。”
“……是該改口叫你安妃了嗎?”
“我沒有嫁給陛下。”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阻擋在絡繹不絕人來人往的樓梯。
老闆娘好不容易插/進來,“二位原來認識啊?好說好說,那都在徐公子那桌坐下吧。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客人爆滿,委屈二位。”
“來來來,這邊請。”老闆娘說。
重回酒桌,徐驚冬不拿正眼瞧人,鼻孔冷哼一聲,“喲,老相好?”
“咱家就說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原來早已有了相好。”徐驚冬滔滔不絕。
薛均安看他一眼。
徐驚冬雙手舉起,“行行行,不打擾你們,咱家先去别處逛逛。”
“這位是?”檀棠生好奇的望着徐驚冬。
“這位是總管大人。”薛均安頓了頓,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徐驚冬的名字,“這位是總管大人,徐順。”
徐驚冬并不反駁,“叫我小順子就行。”
“安安,你怎麼會和總管大人……”
“事情比較複雜,簡而言之,我現在是太子殿下的宮女,住在宮裡,一切都好。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過問了。有時間我會回家看看的。”薛均安把他可能問的問題都回答了一遍。
不等檀棠生再問什麼,徐驚冬突然發現盲點,“不對啊,小安子,你的老相好背着你來青樓啊?”
聞言,檀棠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連連擺手,“不是的安安,不是的。”
檀棠生豎起三根手指,言辭認真,“我檀某對天發誓,此生非薛均安不娶,絕不會做對不起安安之事。”
“這次來青樓是薛兄見我日夜憂愁,才帶我來借酒澆愁,如有其他想法,我檀某天打五雷轟,不得善終。”
見薛均安臉上并未展現出愠色,檀棠生這才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般說,“太好了,太好了,安安,太子殿下那麼明事理,日後你随時想回家一定都可以。”
話音落下,薛均安和徐驚冬二人不約而同笑了。
明事理?
好一個“明事理”。
“一定是老天保佑,”檀棠生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還請老天爺日後繼續保佑安安。”
檀棠生說着說着,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青白的手腕。
許是看見什麼,薛川立馬将他的手拽到跟前,露出緊張的神色,“傷口還沒好嗎?”
薛川皺了下眉,将他的手拉到嘴邊吹氣。
檀棠生不自在的收回手,下意識去看薛均安的表情,“我沒事。”
檀棠生低下頭,用衣袖藏好傷口。
他不想讓薛均安知道,他為她割了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