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那可能是我誤會了”溫禮昂點頭笑笑。
雖然溫禮昂沒再說話,但阿黃這才覺得他眼底的笑是發自真心的,那笑意直達眉眼,他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那哥,你幫我拿給她?我就不跑上去了。”
阿黃把相機包遞給他,溫禮昂注視了幾秒,遲遲沒有接過。
他不确定姜筠此時此刻是否願意看到他。
“還是麻煩你去一趟吧,”溫禮昂并不擅長說謊,視線望向别處,“我在這裡等朋友,應該一會就到了。”
阿黃也沒當一回事,呲起大牙笑:“沒事,那我跑一趟,當鍛煉身體了。”
溫禮昂笑着嗯了聲。
阿黃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找姜筠,他輕車熟路上了樓,把相機轉交給了姜筠,兩人在門口閑聊了幾句,他鞋都沒換,轉身又下了樓。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他想着出門那會,會不會再遇到溫禮昂。
“如沐春風”,和溫禮昂交談時,阿黃常常會想起這個成語,他有時也懊惱自己怎麼沒多讀點書,說不定氣質也會稍微變好一點。
和他打聲招呼就回去了,阿黃想。
可到了小區門外,那裡空無一人,四周靜悄悄的,好像剛才的交談隻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
次日十點,姜筠按照登機牌的位置,在機艙裡坐下。
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阿黃的座位就在她旁邊,他這會在過道裡幫她放行李,等他坐過來,她給他塞了一顆檸檬糖,又問他:“那倆呢?”
聽說那對情侶也是在北城出發,和他們還是同一趟航班,她四處環顧,想知道他們坐在哪。
她準備了點見面小禮物,想着可以過去打聲招呼,給人留點好印象。
接下來半個月,幾乎每天都要朝夕相處,她祈禱能遇到好說話的客人,這樣一路上也能相處得愉快點。
但阿黃下一秒就打斷了她的念想:“哦,他們坐的是頭等艙,在前面呢,說待會我們下飛機後再集合就行。”
打開話匣,他又補充了句:“真的巨有錢,這次出行的車也是他那邊安排好的,人家一聽我們開的是别克,就說要給我們換車,我這日子也是好起來了,百來萬的車也是讓我開上了。”
姜筠聳肩笑笑,沒搭話。
說實話她不是很願意和有錢人打交道,或許是受某些人影響,她總覺得有錢人大多不太好相處。
她腦海裡立刻想起了一個人,随後打了個冷顫。
飛機快要起飛,機艙内放起了廣播,她打開背包找耳機。
隻是拉鍊剛拉開,她發現背包最外層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淺色的應急藥包。
打開,裡面各種顔色的藥丸被規整地擺放在一起,眼藥水、暈車藥、止痛藥、感冒藥、還有預防中暑的……
她定定地看了幾秒,眼神變了變,随後把它放到了夾層最裡面。
三個半小時的飛機,姜筠睡了一個很好的覺。
還是阿黃叫醒她的。
睜開眼,前排的座位已經空了,大家拿着行李排隊準備下機,空姐面帶笑意在門口和乘客鞠躬一一道别。
阿黃放下手機,和她說:“他們電話沒打通,發消息也不回,可能這裡信号不太好,待會我再聯系看看。”
“嗯,好。”
姜筠木讷地應了聲,剛才睡得暈暈沉沉的,反應還有些遲鈍,最先喚醒她知覺的竟然是饑餓。
好幾個小時沒吃東西,她這會餓得肚子一直叫,等阿黃拿好行李,兩人直奔機場一樓的肯德基。
點好餐,她選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她随口問道:“他們要不要吃,需要幫他們點嗎?這裡人還挺多的,排隊也得好一會。”
“我問問。”
阿黃拿上手機跑到外面打電話。
沒兩分鐘,阿黃又走了進來。
“他說不吃這種垃圾食品,唉,有錢人可能和我們不一樣吧。”
“哦。”
姜筠沒做任何評價,繼續津津有味地吃着炸雞。
“他們在樓上用餐,待會吃完再過來找我們,”阿黃喝了一口可樂,冰得他龇牙咧嘴的,“我手機信号不太行,我留了你的手機号,待會他們可能會打你的手機。”
“好。”
阿黃約莫是還不餓,還能誇誇而談。
“我看過那倆的照片,很容易認的,長得跟明星似的,人群裡一眼就能看到,不用費多大功夫。”
挺好,長得好看,修圖都省了不少事。
不過因為阿黃這麼說,她倒是開始留意起了機場大廳裡路過的人。
她試圖在這密密麻麻的人潮裡搜索符合描述的人。
不過半個小時過去了,仍是一無所獲,手機上也沒有收到任何陌生的來電。
看來人還沒下來。
姜筠吃完炸雞又拿起一隻蛋撻咬了一口,她和阿黃說說笑笑,一邊望向窗外。
阿黃頻頻看時間:“怎麼還沒見人,也不給咱打電話——”
最後一個音節剛被空氣吞沒,姜筠不知看到什麼,表情變得僵硬,動作突兀地停了下來。
店裡還在放着歡快的音樂,食物的香味就在鼻尖,但她的心情一下低沉了下來,嘴角的笑容在短短一秒鐘之内消失得徹底。
世界寂靜無聲。
看到扶梯上的那個人,姜筠心髒處好像發出了一聲悶響,頭比剛才在飛機上剛醒過來時還要昏沉。
如果說在她的世界裡存在這一輩子不想再見第二面的人,陳琎一定會排在第一位,并且,相信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四目相對,她瞳孔驟然收縮,從陳琎此刻滿是陰翳的眼神裡,似乎更加印證了她的想法。
毛細血管在擴張,身體有發冷的迹象,姜筠想,别人都是他鄉遇故知,她這算什麼——他鄉遇前任?還是他鄉遇仇人?
“姜筠,别假惺惺地和我說再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這是最後一次見面,陳琎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一字一頓、字正腔圓。
這麼多年,姜筠一直沒敢忘。
機場人影憧憧,行人步履匆忙,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她看到陳琎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号碼。
在這個過程裡,他一直盯着她,眼底流露出類似挑釁的神色,看得她心裡一跳。
手機聽筒貼在耳邊,修長的手指橫握邊框,陳琎眉頭緊緊皺着,她正疑惑他要打給誰,下一秒,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看到屏幕正中央那串号碼,怔愣了片刻。
這麼多年,她的手機号碼沒有換。
他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