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放假到什麼時候,我順路送你?”
姜筠猶豫了片刻,拒絕:“不用了,我現在還說不準呢,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不急着上班。”
“沒關系,随時聯系我,我公司的事也不急。”
男人很紳士,言辭溫柔,雖談不上是有好感,但終歸是不反感的。
轎車開進小區,快到家了,隔着車窗,姜筠擡頭往上看,溫禮昂房間的燈還亮着。
他還沒睡。
姜筠突然心情大好。
他是在等她嗎?從剛才一直等到現在?
他是不是也在擔心她今晚都不回來了。
單是想象這個可能,姜筠忽然覺得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意義。
下車那會,她又擡頭看了眼。
溫禮昂的剪影就在窗戶前,暗光下,寬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更為明顯,他雙手撐在窗沿往下看,就像是漫畫裡作者精心修飾的一幕。
在他右手邊放着她以前送給他的盆栽——鏡面草,是一種不需要太多陽光就能存活的植物。
姜筠想,他應該看到她了。
她故意站在門口和男人聊了一會天,男人湊近和她說話時,她并未閃躲。
她不是會做這種幼稚舉動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她很想知道溫禮昂的反應。
試探也好,激怒他也罷,她不相信溫禮昂對她一點男女之情都沒有。
大學那會,她談了唯一一段戀愛,某個周末,她把那人帶到了溫禮昂面前。
隻有那個時候,她才覺得溫禮昂是愛過她的,不然他深邃的眼睛裡不會流露出那樣複雜又矛盾的神情,生氣、憤怒、還有嫉妒,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最後他隻是對着那人微微笑了一下。
窗戶處的剪影消失了,姜筠的目的達到,她和男人揮手告别,禮貌道謝。
“今天麻煩你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還會再聯系我嗎?”男人目光如炬,盯着她看。
“當然了。”
姜筠笑着點頭,晃了下手機。
男人心滿意足地離開,轉身坐上駕駛座。
鑰匙擰開門鎖,家裡靜悄悄的,隻有牆上時鐘走針發出的聲響,這會已經快十二點,姜淑玢肯定已經睡了,可樓道處還開着夜燈,像是特意給她留的。
姜筠上了二樓,昏黃的壁燈下,電視機卻開着,溫禮昂坐在客廳看電影。
是一部老電影,黑白默片,是她再多看一眼就會犯困的類型。
溫禮昂長腿交疊,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看得極其專注,這個時間點他早該休息了,可他卻出現在這,她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在等她。
果然,她經過時,他開口問她了。
“回來了?”
姜筠渾身一震,心裡暗喜,卻裝作鎮定地應了聲:“嗯。”
“去洗澡休息吧,不早了。”
她腳步放慢,等着他問那個男人的事,可他什麼都沒有說。
甚至他的語氣和往常沒有任何差别。
很稀松平常的語氣。
他隻字未提剛才送她回來的那個男人。
像是漠不關心、毫不在乎。
這意味着她今天所有事情都白做了。
甚至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顯示的還是和覃儀的聊天記錄。
兩人剛還在微信上互道晚安。
在上樓前,她想了很多話噎他,想故意激怒他,現在卻顯得她像還沒長大的、無理取鬧、隻想吸引大人注意的小孩。
這一場她臆想出來的戰局,她仍是敗方。
【到家了?】
手機提示音響起,姜筠的消息發了過來。
【今天七個男的,三個都問我要你微信,你說我給不給?】
姜筠把手機攥緊,屏幕漸漸由亮轉暗,她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身體疲憊,到達了某個臨界點。
她沒有去房間換衣服,而是徑直在溫禮昂旁邊坐下。
光影昏黃,她和溫禮昂隔着半個沙發的距離,看起了默片。
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言語,沉默且安靜,偌大的客廳變成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而她是裝在塑料袋裡被抽走氧氣的魚,将近缺氧而亡。
窒息,快要窒息。
電影還在播放,視線漸漸變得模糊,難以聚焦。
淚眼朦胧中,姜筠在想,他看得那麼認真,有沒有發現她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