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第一節晚自習,他們幾個出去了,張敏轉過身來,跟齊霏八卦。齊霏把她聽到的都跟張敏說了,倆人湊在一起,偷偷的笑,真是不要太開心。
周钺回來的時候,倆人瞬間就停止了,本來周钺不怎麼關心她們女生之間的事情,可是她倆也太過明顯,自己一回來,就立刻中止話題,傻子也知道她們在說誰。
他最近也是過的不如意,坐下之後,就是想給自己找點樂子,盯着她,“聊我呐?”
齊霏覺得他總是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她,聽到别人背地裡談論自己,肯定是裝作不知道,他卻總是反其道而行之,要把事情拿到台面上說,讓彼此都尴尬,難看。
不過,之前自己總是成為他的手下敗将,就是因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還要強撐着跟他交手,現在她想明白了,他有一千種方式挑釁她,她隻要奉行一個不作聲的原則,就什麼都解決了。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剛打了上課鈴的班裡驟然恢複寂靜,他卻一點都不收着,聲音大到足以讓前面幾排的同學都忍不住回頭。
齊霏頭都快埋到書裡面了,怕他再說些什麼。他周钺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高二年級三十多個班,兩千多人,誰不知道他周钺啊,就連高一的小女孩都裝作不經意間路過這樓層,就為了看他一眼,他自然不怕别人怎麼說,自己卻不行。她随手撕下一張便簽紙,寫下“沒有,不想知道”幾個字,慢慢的推到他那邊。
周钺瞅了一眼那藍色的心形便簽紙,以及上面那袅袅娜娜的字體,覺得她就像是一隻躲在方寸之内的兔子,小國寡民,得應了《道德經》裡面的那句“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治老死不相往來”才好。
不忍心再逗她,于是就撇開了去,拿出數學書,翻了起來。
臘月二十四,終于放假了。
那也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冬季了。街道兩旁的樹,葉子早已落盡,隻餘光秃秃的樹枝,在灰暗的天空下,靜默着。樹枝橫斜枯瘦,倒是有幾分倔強在裡面。
周钺被關在家裡學習,每天。他自然是坐不住的,可是坐不住也沒辦法,他爸盡管從部隊轉業多年,仍然還保持着軍人的作風,他在家裡誰都不怕,就怕他爸,是真怕。MP3也沒沒收了,唯一的休閑,就是去附近廣場上打會籃球。
齊霏又何嘗不是,她爸媽打電話回來,說帶着弟弟在廣州過年,就不回來看她了,讓她在家聽爺爺奶奶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父母那裡,到底是算什麼。
那天下午,她的爺爺奶奶回老家送節禮,留她在家看店。牆上的時鐘敲了五下,她擡起頭,看了一眼指針,才把思緒從那怎麼都解不出來的二次函數中抽離出來,伸了個懶腰,去拿了一個香草味的棒棒糖,聽說吃甜的東西會讓人開心,也不知道真假。其實她的煩惱,就是怎麼都學不明白的理科了吧。她語文和英語成績是真的很好,所以她把更多的時間都放在了數學、物理和化學上,盡管這樣,她依舊還是學不好。
周钺便是從這樣的時候推門走進來的,帶着一身的寒氣。擡眼看到是她在,眼睛裡閃過一絲驚異,卻又瞬間歸于平靜。他手指敲了敲櫃台,說,“兩盒黃鶴樓。”
齊霏也沒想到這麼湊巧,平日裡她很少在店裡,是因為奶奶說,年關将近,買東西的人多,所以讓她幫着看一會。
她還是不自覺的看了一眼他眼角的傷痕,好一點了,但是沒完全好。她其實挺看不上張婧的行事作風的,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麼會忍心讓他受傷,她更看不上他,覺得他真的是眼盲心瞎,那樣的女孩還跟寶貝似的寵着。
心裡有情緒,再怎麼壓着,也不會表現的絲毫不露痕迹,尤其是像齊霏這樣沒有城府的人。她說:“煙賣完了。”
周钺自然不知她的想法,“你确定?”櫃台下面明明碼着整整齊齊的各種煙盒。
她看了一眼他擰着的眉,不想跟他鬧的太僵,同桌不知道還會坐多久,得罪了他,自己日子也不會好過,于是淡淡的說道:“奶奶走之前囑咐我了,不能賣煙給未成年人。”
“給我爸買的。”他難得的耐心跟她說話。
她看了看他,羽絨服裡面隻穿一件棉布格子襯衫,毛衣都沒有,也沒圍圍巾,想着他大概确實是從家裡出來的,下了樓,跑幾步便到這裡來了。于是,從櫃台裡拿了兩盒“黃鶴樓”遞給他。
他把下樓時從他爸錢夾裡拿的一百元的新票遞給她,又随口問了一句,“多少錢?”
她倒是愣住了,其他的東西都标注了價格,但唯獨香煙沒有。
周钺把煙揣進兜裡,冷哼一聲,勾起的嘴角都是嘲諷,“八十”。想着葉奶奶是怎麼放心把店交給她來看的。
窗外還是有呼呼的風聲,臘月的風,總是給人一種刺骨的感覺。這房間裡生了暖暖的爐火,倒是不讓人覺得冷。她這才想起從抽屜裡面拿出二十遞給他。手指尖碰觸到一起時,齊霏還是感覺到了很深的涼意,臉頰卻是莫名的泛着紅。
然後是他提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