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夢裡夢外尋覓,外面與我無關。
巫楚第二次來獻藥,我們在床上癡/纏,在紗幔帷屏間追逐.。
銀鈴丁當揚落,她在紗簾之間,若隐若現,媚如水,嬌如魅。
我趔趔趄趄,似夢似迷。
沒有人敲門,緊閉的殿門怦地打開,一隊羽林衛沖了進來。一陣急風過,簾帷顫顫搖搖。羽林衛排成兩列,窦将軍邁入内寝,立住腳,直挺而嚴峻。
“巫人楚,私制媚藥,迷惑主上,擾亂宮闱,立斬不饒!"他聲色俱厲。
我暈暈乎乎,搖晃着身子,呆看着他們架住了巫楚。
"陛下救命!陛下救救小巫!"巫楚在他們手臂間掙動,尖叫,“藥是陛下要的呀!大将軍!”
“帶下去,斬了!”窦将軍用眼光示意,羽林衛架着巫楚,拖走。
内侍,宮婢僵立,人人驚懼。禁衛頂盔帶甲,個個冷肅。
"誰——帶這妖人入宮的?"窦将軍目光在他們中間逡巡,雙目炯炯放光,"出來!”
常詢跪下,戰戰兢兢。"大将軍……”
窦将軍冷睨着他,雙眸寒光乍現。"拿下!"
″大,大将軍!"我稍微清醒了幾分,往前走出兩步,“是我叫他的!我叫的,我……的錯!”
窦将軍默立不語,直挺挺盯着我。
靜默相對,他的目光,凝沉中滲出些許清冷。我仰望着他。
指尖細微顫抖,我呼吸又呼吸。"我——錯了!饒了他吧!”
他凝盯着我,眼神深黑幽邃。
“大将軍!”低語在我喉間回旋,我執拗地反複,"我的錯,我錯了,大将軍!"
我還想說什麼,頭團團轉起來,兩眼發黑,好像夜色聚攏。
“陛下!”雙腿虛軟,我倒在他的臂彎裡……
悠悠酸轉,我躺在榻上,窦将軍守在榻邊。他的目光沉甸甸落在我臉上,像夜空墜下的星火。
常詢還在,沒有被帶走。
殿外巫楚的血,被幾桶水沖刷得幹幹淨淨。好像,無任何事發生。
那倆從兄弟,窦将軍給他倆定了親。
我并不關心是誰家的女郎,但他倆一再向我抱怨,說他倆的未昏妻【古字昏】是多麼的醜陋,我又是多麼的美麗。
我還是分不清誰是兄,誰是弟,他倆很快成了昏。就算妻子像他們說的那樣醜,也不妨礙他們和她們,生兒育女。
也不妨礙,他們與我相會,交好。多無味,多無趣。
宴樂之餘,我繼續刻我的鳥。磚石一塊塊燒制出來。玄鳥,梧桐,烏。
磚面上,烏飛動的身影,幻化為烏衣郎雄糾糾的身姿。我陶醉地看着。
四季更替,無聲無息。
那個春惜,或者說春熙吧,我幸了她幾次,她懷上了小孩。
我平平淡淡聽常詢跪禀,沒有一絲表情。“會是男孩嗎?″
“這次,一定是個皇子!"
我停下刻刀,感覺冷風劃過指尖。我淡冷地。"不是男孩,我不要——″
常詢呆愕地看我。
秋盡,冬來,我從未把那孩子放在心上。反正,宮裡的人,窦家的人,都會照顧他,和他母親。
冬去,春至,第二年仲秋,我都忽略了春熙,也忽略掉她臨産的陣痛。
直到他們把孩子抱來,是個皇子。
她生了皇子,我該賞賜她的。
可他們說,生皇子的是窦昭儀。我該加封的,是窦照儀。
皇子,是窦昭儀的,窦昭儀生了兒子。
太主這麼說,窦将軍這麼說。宮裡,人人都這麼說。
我聽着很糊塗,越來越糊塗了。
他們說是,就是吧。我不去想,也不再提起春熙。
她就像默然死去的蟬,靜悄悄地消失在桂花飄香的深宮裡。
窦昭儀生了兒子。我得——立她為皇後。
朝上,窦将軍展開寫好的诏書,當場宣讀。
(待續)
(2025年1月3日10:04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