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要着急,中郎将一回來,小人立刻禀報殿下!”
想說的話壓了下去,在空空的心壁回響。眼裡泛起更深的水霧。
天空下起微雨。
宮裡下了禁口令——我懂,是不讓人亂說話一一可總有人躲進角落裡,細細讨論什麼。
“誠王救了陛下,可是大功一件!"他們嘀咕着,表情不斷切換,或慶幸,或驚訝,或擔憂。
"不知傷勢如何……”
“窦大人不是負責外圍防守嗎?陛下會不會遷怒于他?"
細雨一縷縷飄下,粘在皮膚上,漸漸凝固成一片冰涼。
太子妃的庭軒,香飄四溢。
錦墊,矮幾。太子妃手握玉/杵臼,細細研磨着晾曬好的花瓣。
身上也纏繞着一層細柔的花香,清淺如曉夢。
輕嗅淺聞,我想起藤架上懸垂的花穗,不知不覺湊近了些。
"太子怎麼到這裡來了?”她沒有起身迎接,安然擡首,語調不鹹不淡。
我不答,疑惑地問:"你在做什麼?"
她淺聲回應。“香料,安神助眠,鎮定心神的。父皇這幾天心神不定,妾想做一些送去。”
"宮裡不是有嗎?"
"親手做出的,看的是心意。”
"哦,對,父皇喜歡熏香。”
太子妃目光飄來,若有所思。“太子來,就想和妾身說幾句話?"
被直接一問,我有些别扭,目光遊弋起來,一會投到地上,一會飄到旁邊。
"我,我想問——中郎将有事沒有?"
為什麼來問太子妃?我也不清楚。大概覺得她比我懂得多吧!
太子妃略微怔松,而後用極輕的噪音說:"妾以為,殿下會問起城王。"
“誠王?他不是沒死嗎?"我不解,“他有什麼事?"
"太子!”太子妃驟然斂聲,眸光亮起又隐退,臉上罩上一層陰影,“誠王是殿下親兄弟!殿下不關心他嗎?"
"我關心他呀!”我辯解着,“我知道他受了傷,又沒死。”
“傷勢如何?傷得重不重?這些,殿下都不問一問嗎?"
我側頭尋思。“我先問哪一句好呢?”
太子妃咬着唇,直定定看我,眸色逐漸加深。
“太子,别說了。方才的話,以後都别說了。"她陰着臉,一字一頓,“要是傳了出去,隻會令父皇寒心,讓人以為殿下無情!”
我的手指斂在衣袖裡,絞來絞去。
我知道她氣我傻,可她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又問了一遍。
“中郎将,有沒有事?"
她的表情已冷靜下來,幽然望着我。"太子為什麼覺得,中郎将會有事?”
“他們說的,誠王受傷,父皇會處罰中郎将……”
“他們?不知太子聽宮裡哪個亂嚼舌頭?"她輕哼,又斂容正色,“太子有這閑心,不如多關心關心父皇。刺客同伴在逃,誠王又傷重未愈,父皇一直放心不下,覺也睡不安穩……”
"所以——”我雙眼一亮,“父皇不是不管我!是事太多了,管不過來?"
不知怎的,一抹哀怒的豔麗,在太子妃的眼角眉梢,徐徐展開。
須臾,嗓音輕輕地,從她唇際滑落。"妾一會做好香料。陪殿下去拜見父皇。"
(待續)
(2024年5月15日17:37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