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知道陛下遇刺的事嗎?"她開門見山。
“知道呀。”
“知道殿下還——”她冷睨一眼滿案幾的七零八碎,“殿下就沒一點着急?"
"我着急,可我什麼也不會呀!”
"殿下!”她雙唇翕動,語音卻又凝滞。輕輕歎出口氣,她在我近旁坐下,“太醫帶走的藥材,大多是傷藥,治外傷的創藥。”
“啊?有人受傷了嗎?"我倒吸一口冷氣。
“是有人受傷,看來還傷得很重。″
“是不是父皇?”
"妾不知道父皇有沒有受傷,狀況怎樣,但重傷的那位,很可能不是父皇。”
"真的嗎?"
“這幾日朝臣的奏折,都運往郊外,秋狩陛下暫居的行宮處理。父皇應該,沒有大礙。″
"那不就沒事了?"
"不一樣!殿下可是太子!不管陛下有沒有受傷,殿下不能像沒事人一樣,置身事外,不管不問!雖然消息封鎖,不得外傳,但殿下得派人去行宮問安。陛下不希望遇刺一事外傳,那殿下派人就隻當日常問安,再問一下陛下歸期。陛下看重與殿下的父子之情,這關鍵時刻,殿下切不可令他失望!"
父皇看的才不是情呢,他看的是臉。雖然這麼想,我卻不好反駁。
“知道了,讓常詢去。"我彎腰伏案,頭也不擡,磨削一件木模,仔細得像在做刺繡的女紅。
她靜眸打量我的動作,語氣紋絲不變的平和。
“太子這些天也得管好自己,自重自愛,凡事多加考慮,不要落人話柄——”
“你說過了。”
“所以今早,妾将那個鄭嬿送回了樂署。”
"什麼!?”我霍地擡頭,滿臉掩蓋不住的震驚,随即而來的是憤怒,“誰讓你送的?你們沒問我!"
太子妃鎮定自若。
“太子如果喜歡她,等父皇無事歸來,再召回她便是。"
“你!"對燕兒,我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可被看輕、被無視的挫敗感,讓我氣到發抖,對她瞪了又瞪,雙唇張張合合,終究,悶聲無力地撤回視線。
重新落刀,在鳥的兩側刻上翅膀。
我還有烏衣郎。
烏衣郎,誰也奪不走。
日升月落,烏飛兔走。
父皇回來了。
誠王,沒有回來。
接到内侍傳報,我一路小跑爬上阙樓。冠蓋飛揚,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沿官道行來。
入了宮門,父皇神色笃重的眸,掠過我殷切切的臉。
然後,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木木地瞧他們走過,個個壓着眉眼,好像帶着心事。
視線扭轉,投向後方。
暮色低垂,落在中郎将眼中,晦暗不明。他無聲地,沖我擺了擺頭。
(待續)
(2024年5月11日21:11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