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觀雨。雨簾接連不斷,一層一層,朦胧了視線。
足音翩然,太子妃彩裙逶逦,穿過檐廊。
"你來幹嘛?還不到晚上呢。"我岔開腿坐在廊上,稍稍挑眸,極淡地瞄她一眼。
“在太子眼中,夫妻之間除了合房,就沒别的事了麼?"她回話同樣淡泊,安然又不失尊嚴,"妾身來見自己的丈夫,想和他說說話。”
我坐着,擺/弄自己的雙腳,腳尖堅起又撇開。“哦,想說就說好了。″
她不急着開口,眸光淺淺瞥了瞥,語調不輕不重:"地上涼,太子别坐久了。"
我煩悶地皺一下眉。這女子,又來管我的事了。
"扶太子起來。″
内侍上來扶我胳膊,我賴着不肯起,把臉一偏。“不要!我就坐着!”
隐約間聽到她歎一聲氣。"都下去吧。"
裙裾悉窣,她輕展衣袖,緩緩在我身邊坐下。裙擺如花,盈盈散開,我微微呆住,瞅着她變得柔婉的眼神。
目光對視片刻,她嘴角輕輕上挑,一絲淺笑,若有似無。"作妻子的,陪丈夫坐坐,有什麼不對?"
語氣聽不出真假,我看她一眼,又斂下目光。“沒有,我不習慣。″
檐雨淅瀝,水花點點,如煙似霧。
稍頃,她柔柔啟唇。"誠王來過?"
“嗯。"我不說,别人也會說的,這個東宮裡,什麼也藏不住。“三弟自己來,你的小妹沒來。″
她略斂眉,但目光絲毫不顯訝異。“誠王一個人來,有什麼事嗎?"
我垂眸,望着雙腳開開/合合。"太傅殁了,三弟說的。"
她擡了擡眼,随即收斂眸光,掩去眼底零星的波瀾。
"是前太傅,辛乙吧?妾也聽說了。畢竟師徒之誼,太子……”
原來,太傅姓辛呀。
“我不難過,"我倦倦道,“三弟就生氣了。″
太子妃神色又柔了兩分,眼底流光浮動。"誠王特地來找太子,會為這點事生氣?"
“不光這一點——他很氣,我沒記住太傅姓什麼。″
她柔聲一笑。
“太子小看誠王了!誠王上恭下謙,太子又是他兄長,他怎會同太子計較?″
“他還要我向父皇求情——″
嘴角笑意漸隐,她定神瞧我,眸光透着微微的審視。
“讓陛下饒恕前太傅,讓他親人扶柩而歸?″
"嗯,你知道啊?″
"妾身猜的。″她眸色凝然,“殿下沒有答應他。"她在詢問,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嗯。"我悶聲回道。
她靠近來一兩分,眸光緩緩投入我的眼底。"太子覺得,對不起誠王?"
這話問得奇怪,我有些錯愕。"不啊,他來求我,我還對不起他?"
太子妃嘴角輕勾。“太子做得對,沒有對不起誰。″
她望着我,眸光潋豔。感覺她呼吸都近了,我不由縮起肩頭。
"妾身過來,就是想提醒太子——不管誠王說什麼,太子切不可答應他!"
“辛乙——辛太傅的事,可不是求情這麼簡單!朝中不少文官,想借為辛太傅求情機會,為他翻案!″
我愕然。
“辛太傅女與人私通,太傅革職,流放允州,是陛下定的罪,頒的旨!為他求情,就是打陛下的臉!這個時候,誠王來求太子,讓太子出頭,太子想過——他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