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賀良景噎住了,他重新組織語言:“……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喜歡我?”
“……”顧玉的臉更紅了,夕陽灑在他的臉上,分不清是陽光還是羞赧,他底氣不足的道,“……你胡說!”
“既然你不喜歡我,就回長澤派吧。”賀良景的手放在顧玉受傷的腿上,靈力從賀良景手中湧向顧玉的傷口處,他淡淡道,“無論如何,人魔殊途,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将顧玉的腿傷治療後他便起身拍拍膝蓋上的泥灰,看也不看顧玉道:“我說話算數,未來在戰場上相見,我會留你一命。”
顧玉愣住了,眼見他就要離開道:“你真的要走了?不帶我一起?”
賀良景隻是背身向他擺擺手。
顧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嘴唇蠕動幾下,他以為賀良景會像以往一樣,回頭告訴他開玩笑的你可真好逗,可是這次賀良景卻頭也不回,好像絲毫不留念。顧玉愣神的站了會兒,又立馬回過神似的,慌不擇路的踉跄跑過去,幾乎是整個人撞向賀良景,他自己都沒發覺得哽咽道:“賀良景,當初是你非不放我走的,現在說丢下就丢下嗎?”
“……”賀良景歎了口氣,轉身輕聲道,“别哭了。我不想惹你哭的。”
顧玉擡頭,錯也不錯的盯着賀良景的眼睛,賀良景的眼睛在陽光下像淺棕的樹脂,而他眼睛裡映出來的自己,也許更像是被困在樹脂裡再也逃不出來的昆蟲。
就在此刻,在賀良景的目光中,顧玉甚至荒謬的覺得,就這樣被他困住千年萬年也算是個合理的選擇。
“……我可能真的是瘋了。”顧玉說。
賀良景還來不及疑惑,顧玉卻抱緊他,擡頭親吻他的嘴角,而被吻的人卻隻是輕輕挑了下眉,既不驚訝也不惱怒,他對顧玉道:“你偷襲就算了,現在還非禮。”
顧玉道:“……我看你想避也是可以避的。”
“所以呢,你親我是打算如何?”
“……想……”顧玉垂眸,“想和你在一起,不行麼?”
賀良景頗為無法的歎了一口氣,擡手将顧玉散落的碎發别至耳後,道:“顧玉,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都是那麼簡單就可以做到的。”
“如果我告訴你,魔界正預備蠶食人界——到那時,你是修仙界賦予衆望的新星,而我,是屠戮無數平民百姓的大魔頭。未來我也許會殺了你的師尊,你的師姐,你的衆多同門,到那時,你還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又有什麼勇氣再告訴我,我們在一起?”
他見顧玉面色慘白,自己的心仿佛同樣慢慢沉到谷底,賀良景搖頭道:“回去吧。當初強硬帶你離開長澤是我之錯。”他溫柔而又堅定的推開顧玉,“對不起。”
顧玉抓住賀良景推開他的手,顫聲道:“……什麼意思。”他捂住自己的眼睛,“……你是在後悔嗎?”
賀良景道:“因為你在難過,可我不想讓你這樣——”他頓了頓,“你會明白嗎?”
賀良景不想再說其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而顧玉卻在這時道:“如果我自願離開長澤派呢?”
賀良景離開的腳步因他這一句而震驚的沒法挪動一步,身後的顧玉重複道:“我自願離開長澤,不再是衡熹真人的弟子,也不再是所謂的修士,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可以将我的内丹剔除,做一個凡人,我放棄長久的壽命,不受疾病折磨的身體,我引以為傲的劍術天賦,這些所有我通通不要——賀良景,我就想和你在一起。”顧玉說着說着又開始流淚,明明以前從不會哭,可今日好像把下輩子的眼淚都流了一樣。
“賀良景……”顧玉的手臂擋住臉,好像這樣就看不見恐慌又束手無策的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喊賀良景,啞聲道,“你說過喊了你的名字就一定會回應我的。”
賀良景看向呆呆的站在那裡的顧玉,蹙眉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後,他才走回顧玉身旁,無奈道:“沒錯,我說過。”他張開雙手将顧玉抱進懷裡,歎息道,“……你讓我很煩惱。”
“與我去北荒冰原,如果回來後你還沒有改變主意,那麼我便答應你。到那時候,我們便在一起。”
顧玉失而複得般的也緊緊抱住他,好像松一些懷裡的人就會飛走,他眼眶還紅,可眼裡又有掩飾不住的喜悅:“好。”他輕聲道,“賀良景,等我們在一起後,你便永遠不要抛下我。”
賀良景聞言笑道:“這話正常來說不應該我來說嗎,我是魔族的哎——”
“你食言怎麼辦?”顧玉心有餘悸,并不管這些。
賀良景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顧玉的後背,說:“那好,我向天道起誓,今日之言,如有背諾,身入無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