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垂眸靜靜地看着湖面的賀良景,半晌站起身離開了此地。
他沒有回無銘峰,反而去了上次賀良景暈倒的地方——也就是謝玄易曾說封印了那位魔界少主所用武器的荒山處。
顧玉起先并沒有抱有期待,隻是簡單的結印試着探尋那把魔器的位置,但他竟然能感應到有器物在回應他的探尋。
顧玉眉頭緊鎖,在十分鐘後發現了魔器埋藏之地,然而此時他卻抱着手在胸前,猶豫下一步行動。
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回應他的召喚?謝玄易不是說一般人就算找到了它也是沒有靈氣的廢銅爛鐵嗎?自己又不是魔,和魔界的器物怎麼會有共鳴。
前些日子做的夢沒有得到解答,因而一直在顧玉心裡萦繞,謝玄易有心隐瞞,沒有正面回答他,可顧玉從不是個願意糊塗的人。他在原地思忖許久,終究還是施法将器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把長槍。槍身沒有磨損,锃亮如同新鑄,但這無論怎麼看都隻是把普通的長槍,沒有任何靈力附着,顧玉有些意外,假若不是這把槍在回應他——
“你是我的轉世……看來師姐還是救了我。”
顧玉回過頭,怔愣住了,眼前突然出現的靈體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不用驚訝,現在的我隻是特意留下的一抹神識。”
顧玉皺眉道:“你是誰?”
靈體淡淡答道,“你是我的轉世,我是你的前身。衡熹真人座下親傳,如果長澤派還沒滅門,那你應該有所耳聞。”
各門派關于初代劍聖的記錄都很少,甚至連長澤派都未記錄其真名,按常理來說并不應該,如此富有盛名之人,記載卻寥寥無幾,這一度讓修仙界的後人感到不解,甚至懷疑是否真的有此人存在。
顧玉道:“你為何要特意留一抹神識附在這魔器上面?”
“……我想見一個人。”
“是誰?”
靈體突然笑了:“這把長槍的主人。”
顧玉心下一驚:“……曾經的魔界少主?可他已經被你殺死了。”
“沒錯……是被我殺死的,所以之後我準備去陪他。”靈體想要觸摸顧玉手裡的長槍,又瑟縮回來,“如今你還未恢複記憶,我不妨告訴你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
靈體繼續道:“大戰之時,全修仙界的期望都壓在我身上,我卻并未打算與他生死兩隔,但我是個愚鈍的人,天真的以為事情還能挽回……所以最終上天給了我懲罰,他還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我的轉世……”靈體将手掌撫摸在顧玉的心髒處,冷漠的看着他,“你找到他了嗎?”
“魔是魔,人是人。”顧玉沉下臉,手放在了劍柄上,“你若是我的前世,則應悔過為何與想要放過攻陷人間的魔。現如今留下一抹神識,還想讓我繼續步你後塵?”
靈體嗤笑一聲:“……步我後塵?”他的身軀在漸漸變淡,這證明那時留下的神識正在開始消散,“……師姐說的對,我有時候是挺傻的。”
“……你費那麼大功夫留下這抹神識,就隻是想說這些嗎?”顧玉不解。
“我還以為會見到轉世後的他,哪怕不說些話,看一眼都好,卻沒想到看見了我自己——我沒有自言自語的愛好。”
顧玉煩躁道:“你是你,我是我。”
“那你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裡找這把長槍。”
顧玉啧了聲。
三千年的黑暗太過漫長,而重見天日隻是一瞬,眼前的自己逐漸散盡,好像方才的談話僅僅是顧玉的一場夢,“無論如何,靈魂會指引你找到他——”
賀良景正在顧玉房間的屋頂上看月亮,因為他師尊的屋子是最高最幹淨的,幹淨是由于顧玉有些潔癖,連屋頂有時候都要用清潔咒清洗一番。
黃昏時周蘭突然讓他來藏刃峰,她偷了她爹釀的果酒,送了一葫蘆給他,賀良景收到的時候晃了晃,嫌棄道:“你撒尿在葫蘆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