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良景醒後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他捂着腦袋,“我是不是又闖禍了。”他瞧四下無人,思索着這次用什麼法子逃避師尊的責罰。但自己應該沒有毀壞财物,也沒有破壞古建築,更沒有傷及無辜,思慮到此忽然又松了口氣。
他出了房門看見顧玉在院裡的梨樹下打坐運氣,閉着眼沒什麼表情——他的師尊長得就是這般拒人于千裡之外,明明門派裡有許多劍修子弟想要成為他的親傳,貪戀顧玉樣貌的有,一心癡迷他手中劍道的也有,但顧玉隻需看他們一眼,這些小劍修們就開始知難而退。
賀良景還在想着如何開口,顧玉先人一步道:“醒了?”
賀良景吓得一激靈:“啊……啊,對,弟子醒了。”
顧玉睜開眼睛,淡淡的盯着他:“這次你又有什麼狡辯的話說。”
“弟子……弟子……”賀良景明明絲毫不懼,卻要熟練的裝作惶恐的模樣,“隻是想試一試改良的陣法……未曾料到不僅沒有成功,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顧玉不好與他說太多,便指揮他:“過來。”
賀良景聽話的走到他跟前,顧玉偏頭,往旁邊的位置點了點:“打坐。”
賀良景叫苦:“啊?師尊,好師尊,良景才醒呢!”
他的性子太跳脫了,顧玉想,以後下山會吃虧的:“我不會再重複。”
賀良景癟癟嘴,吸了吸鼻子:“好吧。”
賀良景打着坐嘴巴沒停下來:“師尊,我真的隻是因為陣法改錯了所以才昏倒的嗎?”
顧玉睨了他一眼,說:“陣法……沒有改錯。”
“那我為什麼會——”賀良景詫異的站起來,顧玉擡眼看他,歎氣道:“你到底聽不聽我的話?”
“聽話,聽話。”賀良景認慫的重新打坐回去,還想說什麼,顧玉提前冷硬的打斷他:“再問就克扣夥食。”
一個時辰後賀良景又昏睡過去,直挺挺的倒在了顧玉的大腿上,人在夢中毫無感覺。顧玉愣了愣,看着賀良景瞌睡的樣子不免有些愁人:“……這樣子等到試修大會的時候可怎麼辦。”
試修大會每十年舉行一次,離上次舉辦已經過了五年,賀良景如今十歲,待賀良景參加時,人已經十五了。
間隔的年月雖聽着長,但修仙人的壽命不比凡人,修煉進度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速成,十年才是能讓一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開始悟出自己的修道。
賀良景對劍術毫無天分可言,顧玉有心想教導他,卻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無從下手。
難道真的要讓賀良景重新拜師?
顧玉低下頭怔愣的看着賀良景的側臉,伸手觸碰他的臉頰——他從沒有覺得無銘峰冷清過,可如今他想象賀良景從無銘峰搬出的後景,竟然覺得凄涼的讓他感到孤獨。
賀良景臉頰發癢,睜開眼就見到顧玉出神的望着他,手撫摸他臉上的皮膚,賀良景彎眼咧着嘴笑了,配合的伸出手握住顧玉的手,側着臉撒嬌道:“嘿嘿,徒兒不小心睡着了。”
顧玉回過神,闆着臉送了他一個腦門蹦,道:“倒是沒臉沒皮。”
“師尊不會怪我的。”
“……我若是怪你,”他捏住賀良景的鼻子,“你又當如何賠禮道歉?”
“我小小的偷懶一下,師尊千萬不要責怪。”賀良景眨眼,“反正我的修仙的天賦師尊也是知道的,來長澤派一年了,論劍術還沒外門弟子厲害。”他神色有些落寞,“我也許并非什麼修仙的料子,師尊本該有更出色的,能夠繼承你衣缽的親傳弟子。”
顧玉道:“不需要。”
“啊?”賀良景不解的看着他。
“我收你為徒,不是為了讓你繼承我的衣缽,僅僅隻是在看見你的那一刻——”他頓了頓,從沒說過這種直白的話,這使他的耳根有些燙,“我的内心就在告訴自己……帶你回去。我慶幸你願意跟我回長澤派,并且成為我的徒弟。”
賀良景問:“即使我像個廢物一樣,什麼劍術都學不會?”
顧玉卻問他:“如果你隻是不适合學劍呢?”
“什麼?”
“…… ”
顧玉猶豫半晌,才能繼續說下去:“掌門說其他的心法你或許都能做出成就,獨獨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