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筱青在很小時就失去了母親,江雯在生下他後不辭而别,從此再也沒出現過。
當時誰也不知道江家的秘密,也就讓江雯的去往變成了一個永遠的迷。她的不辭而别也帶走了燕志辰,他甚至用一生的時間都花在了尋找張江家族與江雯上,以至于從原本意氣風發的年輕博士變成了頹廢絕望的中年人,到後來成天在家裡自我堕落。
而與她生下的孩子會引起令他幸福又痛苦的回憶,他也不想看到燕筱青,自然而然的也就遺忘了。
燕筱青當時能在燕家活下來,真的是一個奇迹。唯一的家人不管不顧,甚至連衣食住行也全是他自己一個人觀察别人父母的安排學來的。
他從小就很會照顧自己,因為燕家是一個毫無人情味的地方,在當時混亂的靈法界沒人願意給自己找一個累贅,也沒有任何人歡迎他。他在燕家降低存在感;學習靈法時縮在牆角躲着;吃飯時大家解決了後再從廚房偷點吃的;睡覺就在外面的長椅上,給自己搭一個小床。
除了累,除了吃不飽,除了孤獨,也沒什麼别的,還是很滿足的。
姚渙當年第一次見到燕筱青,他才5歲。姚渙當時被養在姚家分支的家族中,衣冠整潔、聰慧秀氣,一天回家時路過燕家旁邊的公園,遇見了那個小兔子一樣的孩子。
對方一直警惕的坐在角落,姚渙想盡辦法讓他信任自己,後來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進懷裡。一問不知道,孩子看上去才兩歲,其實已經快到上學年齡了,但看他的身材和靈力水平完全讓人不敢想象這個孩子才比自己小三歲。
孩子骨瘦如柴,卻有一雙極其明亮的大眼睛,像有星辰在裡面流動一般。姚渙被深深吸引住了。他問到:“你叫什麼,是哪個家族的人?”
“哥哥,我叫筱青,特别小的時候媽媽教過我的。”孩子在他手心一筆一畫寫着自己的名字:“爸爸在燕家。”
爸爸在燕家,那你不也是燕家的嗎?姚渙直覺感到不對,這個孩子絕不是被好好養大的,他無法想象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但當時的他也不過是剛剛認識,對此也無能為力,給他留下一些食物後就回去了。
這一别後就是近半年,姚煥要去别家學習一些更加高級的知識,實在脫不開身,但心裡一直惦記着那個特别活潑可愛有靈氣的孩子。
再見到他時,所有東西都變了。
這或許也是姚渙這輩子最想挽回的事。
這半年來,燕筱青一直被發現他的燕家同族人欺負,他們笑罵着他是不知從哪裡來的野種,叫他小啞巴、傻孩子,把他當成什麼發洩筒,稍有不順心就對他拳打腳踢。
燕筱青成了所有孩子肆意霸淩的對象,一旦他被他們看到便會遭到無盡的虐待,他們甚至拿他來練習靈法,小孩子也不過封靈封心的水平,正是不能控制自己力量的時候,每一次打在身上都皮開肉綻,他們都以此為樂。
姚渙回來後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那個孩子,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去一趟燕家,想看看那個孩子是否還在,過得怎麼樣了。
然後令人絕望的一幕就這麼發生在了前院。一個小小的孩子被綁在柱子上,渾身浴血,而反觀那些健康的、歡笑着的孩子正一下、一下,殘忍的使用未成型的靈力去攻擊他。
打中一下加一分,打中胸口加十分。
眼前一片空白,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有思維存在,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斷了。
孩子們尖叫着跑去找家長,身上全是被銀線所勒出的傷痕。那點帶有魔力的力量同時還侵蝕了他們的靈脈,不會緻死,外面看不出來。但終身都将伴随他們,連壽命減半也是僥幸了
姚渙看着遠處急匆匆趕來的燕家靈修,緩緩收起身上還不能很好控制住的魔氣。他面無表情的打電話叫來了姚家的長輩,涉及到與家族的外交問題,燕家人也不好發作。
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把燕筱青送去了醫院。5歲孩子搶救了五天五夜差點沒活下來。靈法攻擊對他的各個部位都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傷害。最不可挽回的是他的一隻眼睛和他的精神。
一隻眼睛永遠戴上了義眼,隻能用特殊的單片眼鏡來維持健康,而對于他的治療過程中也産生了困難,任何人接近他,他都會瘋狂的掙紮,而且他好像失去了聲音一般,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他唯一不抗拒的就是姚渙了,他天天到醫院來陪同燕筱青治療,等傷好後再把他接到家中一起住,每天引導着他說話,逐漸從隻能吐出一個個音節到能夠說出完整的句子,夜裡時常驚醒,于是姚渙每天都抱着他一起睡。
姚渙除了每天自己的事情外,還要去練習靈法,他在最小的年紀就被賦予了殘酷的使命,基本上也注定他一生的方向是邪。
他是自願讓靈法融入魔力的,這樣能夠使他修煉的力量達到更加強大的狀态。他不像缪淵那樣擁有強大的靈力,也不像顔憶雨、江啟之那樣有先天優秀的基因,因此隻能日複一日的練習。與此同時,學習更多的知識為之後做準備。
每天回家,極度壓抑的情緒把他包圍,但若是有人能在這時候陪他說說話,再困難也會有勇氣去面對明天。
那段時間裡姚渙和燕筱青靠着彼此存活下來,他們都是對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盡管那個不再無憂無慮的少年越走越遠,而那個曾經活潑開朗的孩子拉着他的手,太快了跟不上,最後停在原地哭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日暮市,靈法界——
“你是說魔界的入口有動靜?”缪淵一臉難以置信:“怎麼這是打開了太多次,然後合不上徹底壞掉了是嗎?”“我贊同開放旅遊的觀點,别說魔界的風景還挺壯觀。說不定還有死亡大禮包等着你!”歐陽晖舉起手起哄。
“先别亂猜,這次不算壞事,所以把大家叫來通知一下。”慕容丹話音剛落,衆人滿臉“你一叫我們來準沒好事”。慕容丹咳嗽兩聲,暗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魔界确實能夠開啟了,但這次形勢不一樣。”
“新任魔帝說掌握了正确開關魔戒的方法,你們别那副表情……”慕容丹無視衆人滿臉“你逗我玩兒呢”繼續說:“這是古代古籍中确實有記載的,隻不過是魔界珍藏的那一部分,而且是以魔帝的力量,确實證實了能夠做到的。”
“具體原理我不清楚,你們可以自己問,而魔帝能夠穩定的在固定地點、打開大小合适的出入口。”
“總之現在就是,魔帝希望延續之前的交流與貿易,魔界與靈法界保持友好聯系。他保證在他在位期間魔界與人界靈法界絕不發生戰争,以和平共處為原則,還簽了條約!”
“……”衆人維持着這個姿勢,停了十幾秒然後下巴差點掉下來,“這是想跟我們開玩笑嗎?而且新任魔帝畫風跟以前天差地别啊!還有什麼自己問,我們跟魔帝熟嗎?”
“那你們熟的。”慕容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姚渙啊。”
“哦,老姚啊。”衆人點點頭。
“不是,等等什麼?!”
……
外交問題不是他們要考慮的,所以一幫人正想要轟轟烈烈的殺到魔界時,新任魔帝反而自己先上門了。
兩幫人就這麼水靈靈的站在寬大的調查組辦公室中大眼瞪小眼。姚渙已經好幾個月不在,形态外貌變化很大:身上是偏古風的服飾、頭發變長披在腦後、身上夾雜着妖豔與沉穩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在他身邊,無臉lady懶懶的靠着沙發,眼睛一直盯着新買的手機。
“沒想到啊,老姚你原來一直有個皇帝夢……”
“屁!我才不想幹這種事!”姚渙悲傷捂臉,順便瞪了一眼無臉lady,後者假裝沒看見。“魔界那個地方簡單來說就是誰強誰當王,這下好了,從社會的社畜變成人民的社畜,真服了。”
衆人裝模作樣的安慰他,其實心裡也知道他是别無選擇,又或者說是早就準備好這麼去做了,力所能及在最大程度上減少傷亡。
衆人又默默注視着對方,然後同時開口:“我欠大家一個道歉/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