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A是用學生在教堂舉行結婚邀請老師參加的理由讓遙來教堂。”
“打出信号,氣球就會在這個庭院裡放出,同時唯他們會開始演奏音樂。”
“然後是蛋糕,戒指我事先藏在了蛋糕裡,餐車推到噴泉這裡的時候我會拿出戒指。”
“剩下的事情就由遙來決定了。”
往後餘生,要與何人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情,而不取決于他一個人的想法。
“這個怪大叔為什麼要自顧自地講自己的求婚計劃?”
“我聽得到,小孩。”
“說這些是因為我希望你們不要破壞我的計劃。”
井上毫不客氣地表達自己的目的。
硝子聞言笑了一聲:“那我們也可以直接離開。”
“小姑娘,如果你想離開的話,出口就在左邊,畢竟邀請你們來的人并不是我。”
“你這家夥什麼态度啊!我們還不想來呢!”
五條悟對這個沒禮貌的大叔指指點點。
井上向站在一邊的橋本揮了揮手。
“井上先生,這些孩子們的衣服...”
“不必穿了,唯說她也猜到了。”
“坂本小姐,你去忙别的事吧。”
“好的,那我走了,寶貝們~有什麼事情随時可以和阿姨說哦~”
臨走前,橋本小姐再次啵了一個飛吻。
“小孩,你們都是咒術師?”
“森下女士告訴你的?”
夏油覺得應該不是倉橋唯告知的對方。
“我和咒術機關簽了保密協議。”
“老實說,從看到你們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們不應該來這個地方。”
支開了其他人,庭院的角落一時隻剩下他們三個在對話。
“我的婚禮不歡迎殺人犯。”
大塊頭大叔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不平凡的話。
“你說誰是殺人犯?”
放下手裡的盤子,少年的語氣有些冰冷。
“我知道,咒術師有咒術師的法律,對你們來說,袱除詛咒不能算是殺人。”
“當警察的那些年,我見過很多犯人。”
井上活動了一下手腳,不鹹不淡地說道。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貧窮的,富有的,平靜的,瘋狂的。”
“『我什麼也沒做』,『我不知道』『和我沒有關系』。”
“假裝一無所知,但永遠是眼神出賣了他們。”
“隻要一眼,我就能看出這些奪走别人生命的家夥。”
“因此作為曾經的警察,我無法對自己眼前的異狀視而不見。”
“或許唯拜托了你們很多,但是,不好意思。”
“請回吧。”
男人幹脆地下了逐客令。
“那家夥可完全沒有拜托過我們!如果不是因為她偷了我的蛋糕,我才不想來。”
“...唯她偷了你的蛋糕?”
男人看了一眼五條悟手裡的東西。
“昂。”
五條悟把自己叉蛋糕的餐具欲蓋彌彰地往桌子裡推了推。
“是咒術師和參加訂婚儀式有什麼沖突嗎?”
硝子卷起了頭發。
“小姑娘,這裡全部都是普通人。”
“在知道詛咒的存在之前,我也曾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因此在有所了解之後,我更不希望有人将詛咒的概念帶進這個普通人世界。”
“逃避并不能抹消詛咒的存在。”
夏油傑以不輸給對方的氣勢針鋒相對。
“即使你們這些普通人假裝看不見,詛咒也确實存在于你們生活的每個角落。”
少年對眼前之人的膚淺感到可笑。
這次儀式他們不應該來,也不值得來。
“一無所知也不錯吧。”
“......”
這句話多麼耳熟。
曾經硝子和夏油兩人面對倉橋唯的事情,便如此說過。
術師和普通人的隔閡被眼前這個男人擺在明面。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清清楚楚地表達了自己對術師的看法。
“唯她應該做了很多令你們不愉快的事情,在葵自殺以後,這孩子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奇怪。”
“甚至出現了第二個人格。”
“你們應該也知道,關于葵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或許你們現在還是她的朋友,但誰又能保證某一天她不會像對待葵的事情一樣,把你們全部都忘記。”
“到那個時候,你們要埋怨她嗎?”
男人說話始終有一種壓迫力,每句話都像是在質問。
“那又怎樣。”
五條悟不屑地說道。
“就算她忘了,偷我蛋糕的賬也要一五一十地算。”
“把那個家夥揍到想起來為止。”
“......”
雖然五條悟說的話很解氣。
但他們三個這下要被别人的家長掃地出門了。
男人摩挲着一下食指和大拇指,笑了一聲:“這是違法的,小孩。”
“她偷了我的蛋糕!”
“你這孩子怎麼老想着蛋糕,小心點,别把我的戒指吃進去了。”
“我才沒吃進去!”
“唯在樓上左數第三個房間,她們排練的時候聽不到敲門聲,多敲幾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小小的測試。”
井上的語氣一變,就像剛才那個咄咄逼人的壞大人不是他一樣。
“這下可以确定了,你們真的是唯的朋友而不隻是唯的同學。”
“所以這是你的臨時起意。”
夏油傑肯定着。
莫名其妙被這種态度對待,隻是為了被試探出是不是倉橋唯的朋友,換誰都會有脾氣。
“小孩們,告訴你們一個道理吧。”
“如果是他人簡單幾句話就能斬斷的聯系,那還算不上是朋友。”
“你們剛才要是真的離開,那确實就沒有來這場求婚儀式的必要。”
訂婚儀式的女主人公即将到達,井上仍然盯着手表:“2005年,6月16日,東京都立野前山高等學校一年生日向葵跳樓自殺。”
“2005年,6月17日,負責此地區的全部調查結束,葵的屍體轉移到東京醫院的停屍房。”
“第二天,我辭去了作為老師的工作。”
“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怪大叔你怎麼說話神神秘秘的?愛說不說。”
“因為我接受了唯的拜托,去撬開了停屍房的門。”
時間差不多了,他得去進行自己的人生大事:“我問過以前的法醫朋友,人格分裂歸根到底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硝子,這家夥說的話和你之前說的一樣啊。”
“『為了生存下去,大腦發生嚴重解離來封存記憶,讓身體仍然有活下去的可能。』”
“哦?挺有學問嘛,小姑娘。”
“一個人格甯願選擇性忘掉所有和詛咒有關的東西活下去。”
相對的。
“你們覺得另外一個她的願望能是什麼?”
投石問路。
一句話将所有奇怪的事情串聯到一起。
一個人格竭盡全力要活下去。
一個人格想方設法讓自己被讨厭——
“成為最強的咒術師?”
兩個人的欲言又止,一個人的意味深長,五條悟完全不懂面前的怪大叔在打什麼啞謎。
“呵呵。”
“黑色小孩,你說的沒錯,這場對話是我的自作主張。”
“黑...”
夏油傑懷疑倉橋唯的起名品味是受了這個怪大叔的影響。
“作為老師我不夠稱職,想要拯救的孩子自殺了。”
“作為警察我也不夠稱職,想要幫助的孩子崩潰了。”
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或許即将作為父親的我還有能做的事情。”
“唯就拜托你們了。”
他順手從懷裡丢出一個物品。
“?”
夏油傑伸手接住,發現這正是倉橋唯的『101願望』筆記。
“試試在另一個她的面前提起『停屍間』這個詞吧,如果她能回答你們的話。”
“那你怎麼不問那家夥啊。”
“你怎麼知道我沒問過。”
井上想要拍拍少年毛茸茸的腦袋,但是被對方一咕噜躲開。
“說起來,在你們來之前,唯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想自己應該給出了一個不錯的答案。
*
“阿林,蛋糕在庭院裡嗎?”
森下遙有點困惑。
她是來參加學生的婚禮的。
說是結婚儀式的蛋糕放在了庭院裡,需要在男方和女方宣誓之後由她推進場。
“在的,就在噴泉前面。”
井上林聞言整理了一下領結。
整理整理,領結卻越整理越歪。
眼前這一幕映入站在遠處樓台的兩人眼裡。
“他剛才看起來可沒有這麼緊張。”
夏油傑拿着筆記本,
“他馬上會更緊張。”
硝子放下自己用來當望遠鏡的手。
“下面能聽見上面演奏的音樂嗎?”
“已經排練過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兩個人站的地方離噴泉有些距離。
不止他們,這個構造複雜的庭院還藏着不少人,準備在信号發出之後為這場求婚儀式制造驚喜。
“教堂的設計已經考慮過這點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夏油回過頭。
“唯?”
“?你從哪裡上來的,悟剛才還在找你。”
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對方穿着禮服的樣子。
黑色長發,白色長裙,少女像青春電影的初戀女主角。
但女主角應該是宛如羅密歐與朱麗葉一般向着月亮逃離,而不是灰頭土臉地爬上牆。
“從窗戶那邊爬上來的,躲開豆腐男孩還挺麻煩。”
純白的裙擺沾着樹葉,作為造型師的橋本小姐要是看到了,絕對會暈倒。
“背着小提琴爬上來...嗎?”
估算了一下樓台的高度,夏油傑有些費解。
“小提琴沒事。”
倉橋唯以為對方是在關心小提琴,還特意打開琴盒給對方看了一眼。
“不...呃...”
“要開始了。”
見樓下的主人公比了個v,倉橋唯将小提琴用下颚夾住,打斷少年的話。
教堂的塔尖屹立于藍天之下。
白雲在漂泊,陽光在流淌,噴泉的水花鮮亮而明晰。
人類的社會究竟從何時誕生了名為音樂的存在,至今仍無法考察。
但在語言出現之前,已然用聲音來傳達想法與感情。
“—————————”
琴聲于安靜的世界中驟然響起,一如黑夜裡忽然墜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