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龍一閃,向着咒靈飛撲而去。
咒靈被攻擊了腦袋,龐大的身軀向後倒去。
“【——————】”
地下一條白色的蠕蟲猛的出現,将詛咒吞吃入腹。
“結束!”
“......”
正打算前往下一個倉庫,五條悟邁出的腿停了下來。
隻因距離兩人不遠的,亂七八糟的垃圾堆中,有一個小孩子。
男孩躲在垃圾的後面,他的頭發很短,穿着破破爛爛,猶如麻袋。
黑白分明的眼睛驚恐地看向這邊。
【是被拐賣的孩子?】
這麼想着,黑發少年開口說道:“你沒事吧?我們是來救你的。”
孩子抖了一下,仍舊用恐懼的神情看向兩個人。
“别怕,我們不是壞人。”
“傑。”
五條悟用語言阻止了好友接近對方的腳步。
“怎...”
“!!”
巨大的咒力從耳側席卷而去,刮起的風吹亂了黑發少年的劉海。
那孩子猶如斷電的機器人徑直倒下。
看清孩童的全部樣貌,夏油傑的瞳孔收縮了一瞬。
瘦弱的身體,枯燥的頭發,孩子的背後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這些眼睛胡亂地轉動,看上去恐怖極了。
“已經徹底變成詛咒了。”
“就算是硝子也不能治愈這種程度的詛咒。”
“......”
“【■爸爸.■..爸爸■,爸爸...?】”
微弱,痛苦的聲音中,五條悟慢慢走了過去。
咒力指向對方的心髒。
白發少年終結了已經成為詛咒的人類最後的聲音。
“倉庫還有一個,其他人應該在那邊。”
“......”
黑發少年還是沒有說話,他盯着男孩已經毫無生機的身體,神色不明。
“傑?”
五條悟回過頭,看向無動于衷的好友。
“悟。”
“你難道沒有任何感覺嗎?”
“?你在說什麼啊?”
“殺人。”
“你對殺人這件事就沒有一絲感覺嗎?”
黑發少年的語氣冰冷。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由來的責備,令五條悟也開始有些不悅。
“這孩子剛才根本沒有動手。”
“我說過的吧,這家夥已經完全變成詛咒了。”
“即使這樣你也能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你是想和我吵架嗎?!這家夥最後隻會變成詛咒,我不想再重複一遍!”
“...算了。”
“你走吧,最後一個倉庫我自己去。”
将已經死去了的『詛咒』合上雙眼,夏油傑如此說道。
“從剛才起你這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麼?!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任務!”
“殺人隻是你一個人的任務罷了。”
“哈?”
就像是導火索一般。
本該對着敵人的術式現在朝着同伴的方向進行攻擊。
咒靈從地底冒出。
最後演變成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架。
輔助監督到場後,隻看見兩個打得灰頭土臉的男生。
從将其他被拐賣的孩子解救出來,到任務結束回到高專的教室。
兩個人沒有再說過任何一句話。
*
“那個程度的詛咒根本無藥可救,既然遲早都會死,在徹底失去理智之前解決掉不是更好?”
将這次冷戰的始末和盤托出,五條悟還是覺得生氣。
“說到底,袱除詛咒這種事不就像拍死蚊子一樣嘛。”
他坐在椅子上氣呼呼地說話。
黑發的少年卻說出『難道你沒有任何感覺嗎?』這種話。
不理解,不明白,也想不通。
于是五條悟和夏油傑開始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冷戰。
“......”
“五條同學,你有沒有思考過咒靈和人類的區别?”
“這種事我用眼睛還是能分清的好吧。”
“那被詛咒的人類呢?”
“那不還是人類?”
“果然,你其實很清楚。”
“對吧?怎麼想都是傑的錯。”
“傑同學他沒有做錯什麼啦。”
“難道你也想說我做錯了?”
少年說這話多少又帶了些賭氣的成分,質疑,反問,不開心地再次踢了踢椅子。
“不,你也沒有錯。”
然而倉橋唯搖了搖頭,将他的話再次進行否定。
“但是,我覺得死亡其實應該是一件會讓人感到悲傷的事。”
“...為什麼?”
感情對五條悟來說是一種比咒術要難懂的多的東西。
咒靈可以用術式一招解決掉。
刺客可以用眼睛一下就看出來。
任何事情隻要看一遍他就可以做到。
唯獨感情不能夠理解。
就像來到東京時痛哭流涕的管家,他不明白對方說的【擔心】是什麼。
就像每次接到管家的電話,想要挂掉的時候又下點了接聽鍵,一樣的,奇怪的感覺。
就像這次任務時,一直以來都完美地袱除了詛咒的他,信賴的朋友卻突然對他生起氣來。
“好,關于這個問題,提問!”
“形容詛咒的消失,是用袱除這個詞吧?”
“怎麼,你又失憶了?”
“......”
倉橋唯想把創可貼直接拍五條悟臉上。
“詛咒因為不該存在,所以是袱除。”
“人類因為存在過,所以是死亡。”
“詛咒和人類的區别大概是,人類就算要離開這個世界,也要以人類的身份。”
“或者說,以人類的尊嚴死去。”
“嘛,說實話,如果我是五條同學的話,确實無法對拍死大□□一類詛咒有什麼感覺,有也隻是【好惡心!】這樣的感覺。”
“但是。”
“如果是親眼見到被詛咒吞噬掉的孩子,我一定會很難過。”
“【他一定想活下去的吧】”
“【如果我來的早一點是不是就可以解決掉詛咒?】”
“【或許還有别的方法能夠讓他作為人類死去?】”
黑發少女的神色稍微有些落寞。
“......”
看到對方的表情,少年的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忽然想起當初兩個人面對面說話時的情景。
彼時的他對着那個『沒必要想起』朋友的家夥感到生氣。
現在的他卻和朋友打了一架。
“我覺得傑同學他可能更多的是在對自己生氣。”
“因為【自己】的不足,對已經消失的生命,會感到悲傷。”
“因為那個孩子無法作為人類死去,【自己】感到悲傷。”
“或者,僅僅是他人的死去就足以令【自己】感到悲傷。”
“......”
“可我什麼都沒感覺到。”
“不是的。”
倉橋唯對五條悟的話進行了否定。
“雖然這也沒關系。”
“但不是所有人都會對死亡感到悲傷。”
“和『應該感到悲傷』并不一樣,它隻是我個人,或者說大家,普遍的一種看法。”
“無法同情他人死亡的人就一定沒有心嗎?不悲傷的人就一定是壞人嗎?恐懼死亡的人就一定是膽小嗎?”
“我覺得不是。”
“人心是很複雜的。”
“這個世界有理智的人,有感性的人。有恐懼死亡的人,也有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的人,有性格冷漠也想要去愛着什麼人的人。”
“每個人都是特别的,而這種特别不是活着的人要被責備的理由。”
“所以不要說出『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的話了。』”
“因為五條同學你其實并不是一個『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的人。”
“?”
“沒有發現嗎?”
“因為現在的你正在為這件事煩惱着。”
煩惱,困擾,不解。
人類任由這些思考浪費自己的時間,隻為解決遇到的問題。
而這正是自己複雜情感的證明。
“......”
少年又一次緘默不言,但倉橋唯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了她的話。
“放心吧,一定會和傑同學和好的。”
“你就這麼肯定?”
“當然!”
“因為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