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23日,東京新宿。
“不是附身。”
黑發女人确定并肯定。
“雖然性格和習慣變了很多,我還是能确定那是唯。”
“也是,如果是附身,五條早就看出來了。”
家入硝子稍加思索。
“這樣的話,可能性隻有一個。”
她伸出一隻手指。
“人格分裂。”
也叫多重人格障礙,表現為個體上存在兩種以上不同身份或人格狀态,大多與童年創傷密切相關,個體的身份會進行瓦解,自我感和主體感也會有所中斷,至少有兩種獨立的人格反複取得個體的意識及執行控制權,人格改變時也會引起健忘症,失去一部分記憶。
“森下女士,你剛才說倉橋他的父親一共進行了五次跳海對吧。”
“是的,五次,我也是後來才從唯的鄰居她們那裡得知的,那孩子,當初什麼也沒說。”
5歲的孩子自己找到了警察,告知對方自己父親已經失蹤3天了。
當年,森下遙和認識倉橋唯父母的所有大人決定用【你的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來安慰小姑娘。
“恕我直言,在您過去的印象裡,倉橋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家入硝子斟酌了一下措辭,因為接下來的信息可能是整件事最關鍵的線索。
“唯這孩子,她很聰明。”
“很小的時候,她的老師就說她的記憶力超乎常人。”
成績雖然不是特别好的程度,但也很優秀。
“國中時學了鋼琴小提琴,自己參加了一些活動和競賽,無論是家務事、體育活動還是學習,都很擅長。”
“性格方面,她也很開朗。”
“周末總是和我一起呆在大學裡,不管是她學校的學生還是我的學生,都很喜歡她。”
“是一個很可靠的孩子。”
“之後就是像之前所說的,葵去世之後,她有時會對着桌子發呆,有時會面無表情地盯着台燈坐一晚上,喜歡吃的食物也變了,變得很喜歡吃可樂餅。”
高中開學前的春假,倉橋唯曾經跑去不知道哪個地方的可樂餅大胃王比賽,吃了個一等獎回來。
“但沒有其他奇怪的地方,老實說,我經常害怕提起葵的事情讓她受到刺激。”
“不,問題很嚴重。”
兩個人神色凝重,他們都發現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
森下遙有些困惑。
“如果說性格分裂後愛好有所改變很正常,問題是性格分裂之前。”
硝子敲了敲桌子。
“她過去實在表現的太正常了。”
“這反而不正常。”
母親因病去世,父親丢下她一個人失蹤。
這樣的孩子卻性格堅強,成績優異,能力顯著,朋友諸多,連老師都對其贊譽有加。
确實,這樣的人世界上也有。
但倉橋唯可是術師啊,15歲的術師。
“擁有術式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術師與常人最大的不同是可以用肉眼看到咒靈,就算假裝成為普通人,周圍的那些咒靈也會時時刻刻提醒你與普通人不一樣,性格開朗的也隻是少數人。”
“對那些怪物假裝視而不見。”
“這是一件會讓自己精神極度扭曲的事情。”
夜蛾正道皺眉。
“人格分裂已經算很好的情況了,如果以前的狀态持續下去,遲早有一天她的精神世界會崩潰。”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像一個彈簧,當彈簧壓縮到極限,會急劇崩壞。
詛咒師裡有很多這樣的人,有的變成瘋子,變成濫用術式的罪犯。
這是最壞的情況。
夜蛾正道思考了一下決定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聯系心理醫生吧。”
硝子搖了搖頭,制止夜蛾。
“表面行為看着十分正常的人找個心理醫生治療應該什麼都問不出來吧,反而會增強對方的戒備心。”
“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用一個辦法讓她的真實性格表現出來。”
”......"
黑發女人像是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
“森下太太,很抱歉,這件事情您不能插手。”
“既然她10年來都沒有表現出異常,一定是不想讓您察覺。”
“雖然我不清楚她的家庭是怎樣一種情況,但性格應該有一大部分受到環境和經曆的影響。”
“所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後,請好好和她談談吧。”
沉默了三秒,森下遙回答對方:“我明白了。”
帶硝子來真的是一個好決定,夜蛾轉頭問自己的學生:“硝子,你說的讓唯表現出真實性格的方法是?”
棕色頭發的少女忽然笑了,眼下的一點淚痣讓她顯得不再神色恹恹。
“找個人讓她生氣。”
*
2005年6月30日,東京新宿。
該說些什麼呢?
樓房,街道,門牌,窗邊的花,牆上的植物,一切的一切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兩人讓她打電話的時候。
倉橋唯卻猶豫了。
對她來說,記憶裡隻是過了短短一周,而現實與記憶存在8個月的時間差。
這8個月裡,街角的面包店換了老闆,景色從冬季轉眼變成夏季,滿牆的爬山虎由枯而盛,當熟悉的地方出現變化,随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恐懼感。
是的,恐懼感。
1年前的6月30日18點49分,同樣是前往她家的路上。
左前方路面有一個空塑料瓶,丢進垃圾桶後的第8分鐘有一輛藍色垃圾車收走垃圾,收走垃圾後的5分16秒,右側的松樹飛來三隻麻雀,于3分13秒後飛走兩隻,14秒後飛走一隻。
倉橋唯在電車上沒有将這種情況同兩個人進行詳細說明,其實她的記憶力不僅僅是很好的程度,而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現象,醫學領域稱之為超憶症。
所以七天前,幾乎是坐在座椅上醒來的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了自己失憶這件事。
腦海裡填滿卷子的答案,突然有一天,一部分變成了失去答案的填空題,一部分變成連同題目丢失的白卷。
失憶的事情阿姨恐怕已經知道了。
但她要說些什麼?
要說什麼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