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來是那種随随便便欺負弱小的人?”
“感謝您的寬容。”
“不客氣。”
服了。
“我要開始了,你看着躲吧。”
“等等,開始什麼?你還什麼..”
“術式順轉,【蒼】。”
什麼也沒解釋,倉橋唯話都沒說完,對方就豎起雙指使用術式。
一大塊石頭脫離地表迅速朝她砸來,經過五花八門的追殺,她已經能迅速的反應并躲掉了。
但這沒用,她要學怎麼使用咒力而不是逃命!
躲過第一塊,緊接着又來了第二塊,而且這塊石頭更大了,這可比躲避咒骸的攻擊刺激多了,天上下起了石頭雨。
大大小小,多多少少,尖銳的,圓潤的,缺了一角的,石頭一股腦的朝她砸來,倉橋唯要辨認哪些會對她造成傷害,哪些不會對她造成影響,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閃避掉。
但漫天的石頭彼此碰撞,碎裂摩擦出的粉末不慎掉進雙眼,一時無暇顧及天空。
“倉橋!”
硝子突然喊了一聲。
有什麼東西要掉下來了。
艱難地睜開雙眼,頭頂巨大的石頭遮住了陽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即将落下的時候又碎裂開來,粉塵漫天。
“...抱歉,不小心用力過頭了,但你也不能站在那裡發呆啊。”
千鈞一發之際,少年瞬移碎掉了石頭,意識到自己又捅出婁子了,五條悟撓了撓頭發然後對着倉橋唯道歉。
“萬一我施術..”
“五條同學,你為什麼要教我使用咒力?”
“當然是因為...”
“為了調查詛咒事件?”
“啥?才不是。”
“因為我殺了人?”
“——?”
連帶着注意到這邊情況趕來的硝子和夏油傑,三人聽到這句話都一愣。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不是我害死了日向葵?”
整理所見所聞的信息,她隻知道日向跳樓了,而她剛好在那天抓住了對方。
無論傳聞中的她放手了,還是她沒放手,沒能拯救的生命,已經死去的人是既定的事實,她被對方詛咒失了憶也是事實,最能證明她是兇手的直接證據就是她失憶了。
這點不會改變。
天上掉下的石頭,感到害怕那一瞬間,倉橋唯突然考慮到一個問題——老師委婉的暗示,少年不明理由執着的指導,會不會其實是對她的警告?
“不是你啊,話說我說過嗎?等等..!喂!你先别哭啊。”
真的惹哭女孩子後,少年反而手忙腳亂不知道怎麼辦,然而對方隻是默不作聲地掉着眼淚,曾經不管是面對咒靈,還是他的眼睛,都沒有強烈反應的人,此刻卻在害怕。
“應該是這個笨蛋做的事讓你理解錯了。”
硝子想了好一會才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
“五條他不是要威脅你。”
棕發少女把對方頭上的土輕輕拍掉。
“詛咒确實是日向葵施加給你的,唯獨咒力是你自己拒絕使用。”
不能使用咒力和忘記過去發生的事是兩個詛咒,而這兩個詛咒完全相互矛盾。
硝子推測出,現在的情況是倉橋唯誤以為日向葵是被她害死的,對她施加了不能使用咒力的詛咒,而失憶是她采取的逃避責任的手段。
事實完全相反。
是倉橋唯自己限制了咒力和術式的使用。
“作為受害者,讓兇手把案件全部忘記怎麼想都很奇怪吧?兇手才會這麼做。”
“日向希望你能夠忘記她,因為不是你害死的她。”
“抱歉,是我們的錯,什麼都沒有說,讓你産生這樣的誤會。”
眼下帶着一點淚痣的少女用溫暖的琥珀色眼眸認真看着她。
“為什麼能這麼确定?”
确定她不是兇手這件事。
“所有人都看到了,是我放開了手。”
什麼記憶都沒有,冰冷的視線,人雲亦雲的議論,抽桌裡寫滿惡毒話語的紙條。
【殺人犯。】
這些過分的事情倉橋唯沒有和任何人提起,所以連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相信是她故意導緻的日向葵死亡。
即使失去記憶,感情也不會消失,伴随難過湧上心頭的,是無來由的愧疚感。
想要知道真相,她又害怕知道真相,萬一所有的事情都像傳聞所說的那樣,她要怎麼接受自己是殺人犯的事實?
“倉橋,你想要解除詛咒嗎?”
硝子比任何人都知道,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每個人的意見也不同,帶着“隐瞞起來對她更好”“不告訴她更好”“都是為了她好”等等想法,在一些情況下反而是自大。
“即便當初你選擇忘記了一切。”
【這是事實。】
腦海突然湧現零星半點的回憶。
【■■的你■于■■。】
一閃而過的聲音于耳邊窸窸窣窣低語。
“沒有知道的必要。”
發覺的時候,這句話已脫口而出。
“沒有知道的必要是什麼意思?你打算就這樣一輩子都逃避現實嗎?”
五條悟又插了一句話回來。
“那就讓我逃避一輩子好了。”
“哈?”
“為什麼能看見詛咒的隻有我們?”
從一開始就是無法解除的詛咒。
“為了什麼要去消滅那些咒靈?”
還要以命相搏。
”硝子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隻是想當個普通人。”
“這樣有什麼不好...”
止不住眼淚,忽然出現的情緒越發激烈。
“為什麼要說謊?”
五條悟突然反問她。
“......”
“詛咒不會因為你選擇忘記就那麼簡單地消失。”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裡少年隻是冷靜地看着她,眼睛裡沒有責怪也沒有憤怒,隻有平淡,因為足夠平淡,看不出他的想法。
倉橋唯并沒有回答,而是向着辦公室的方向轉身離開 。
“五條。”
“嘁,誰要多管閑事,我要打遊戲去了。”
少年大步流星地走了,方向大概是宿舍。
一左一右離開的背影,徒留另外兩個人留在原地。
硝子突然開口:“我曾經也那麼想過。”
“術師究竟是因為被詛咒而誕生,還是因為誕生了而被詛咒?”
一句話,讓夏油傑也陷入沉默。
“但這沒什麼好糾結的,我們活着的意義又不是為了被詛咒。”
“也是。”
白雲在天空慢悠悠地飄動,無論向哪個方向遊走,天空對它來說都是無邊無際的。
“但我還有件事不太明白。”
夏油傑望着天空中的白雲。
“悟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真少見,你居然會不明白?”
“還記得五條剛入學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
那可真令人頭疼,當時的白發少年像個刺猬,看誰都是一副“雜魚,看什麼看”的表情,甚至一見面就毫不留情地嘲笑夏油傑的劉海,因為這事兩人最初還一直在打架。
硝子對此的評價是“幼稚”。
幼稚也好,成熟也罷,人總會改變,因為什麼事改變,因為什麼人改變。
“雖然這麼說感覺很倒胃口,但五條能變成現在這樣可都是你的影響。”合上打火機,硝子最終還是沒有點燃手裡的煙。
“你應該是他第一個朋友。”
無數次的任務,無數次的吵架,直到最後成為朋友。
“所以如果有天五條他失憶了,又變回剛入學時的那個樣子,對你說【根本沒有知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必要。】”
“你怎麼想?”
“傑——!!快點啦!”
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不斷催促着黑發少年快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