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王看着就像是一位普通的老僧，慈眉善目，說話的語氣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小友與老衲有緣，來見老衲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即當如此，我想請教菩薩一個問題。”

“小友直說便是。”

“三千年多年前，曾有一隻商羊來見您，我想知道她所求何事？”

“商羊？老衲隻在三千多年前見過，彼時還是灌江口楊二郎的司法天神。”

阿釋密達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畢竟眼下除了自己幻聽，他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菩薩真的不記得嗎？”

“如果老衲沒猜錯的話，在你此次輪回前，你眼睛一直看不見，對吧。”地藏王肯定地說道，滄桑的眸子下隐隐透出一絲笑意：“你怎麼知道你看到的是真實呢？”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踏入無間地獄前，同她經曆的一切。而且準提師父親口告訴我，我同她之間有緣，這段緣決定了我最後的結局。”

“可你目不能視，你怎麼知道你聽到的，感受到的，就是真實呢？”

阿釋密達一愣，隻聽地藏王繼續用平淡不帶任何感慨的語氣說道：“俗世上的來龍去脈，固然可以理清，但你敢說你真的在世上見過商羊嗎？”

“我親手為她包紮過傷口，摸過她的尾羽，”

“你确定那是商羊嗎？”

阿釋密達迷茫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還是地藏王在誤導他的想法。注意到他眸中的情緒，地藏王釋然一笑，走到他面前，又問道：“也許在你無數次輪回中，你所聽到的，所看到的痛苦，都是源于你自身在無間地獄裡的體會，這才讓你感同身受。”

“那，倘若說，商羊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上？那敖甯、史昂、白禮賽奇他們，”阿釋密達往後退了半步，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像是要喚醒幻夢中的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連我也？”他擡頭看向地藏王的眸子。

現在的世界，是由你的認識所制造的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是因心而異。

而在自我意識的盡頭，便是阿賴耶識。

【諸法于識藏，識于法亦爾，更互為果性，亦常為因性。】

正是因為他的念頭創下了那些因，才有了後續的果。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他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都未必是真實。或許阿菡一開始就不存在，既然如此，那敖甯也不會存在，史昂、白禮、讓葉他們都不會存在。

說不定，連阿釋密達這個人也是不存在的。

一時之間，惡鬼的叫聲似乎是停滞了，連帶着地藏王的模樣都變得模糊起來。

阿釋密達想自己應該是來到了一個既無記憶，又無他物的地方。

回頭望去，大雷音寺就在那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