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門吐了個昏天暗地,一擡頭夏爾拎着白大褂早已躲開幾米遠,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聞行雲臉色蒼白,露出了一個苦笑,手悄悄摸在把手上:“真是不好意思,醫生實在是太……令人作嘔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她就轉動把手,旋身而出又反手把門摔上,留着那金毛醫生和那堆嘔吐物面面相對。
聞行雲狼狽地擦了擦下巴,沿着長廊奪命狂奔。
窗外漆黑一片,走廊頂端燈光閃爍,一切仿佛都褪了色,投下鬼影重重。
她的記憶力很好,她出來的門上寫着治療室1,那這就是三樓了,隻要沿着走廊跑到樓梯,爬到五樓宿舍就安全了……
——可是真的安全了嗎?
踏入樓梯間的那一刻,周圍的燈驟然暗了下去。
聞行雲隻得摸黑前進,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扶手,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可到四樓轉台時,她還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四樓走廊烏漆嘛黑一片,唯有手術室門口的幽綠色燈光,描摹出了一個高大的黑影。
他就站在樓梯口,身上不斷滾落下粘膩的液體,病号服已經看不出藍白條紋的模樣,腫脹的脖子上被栓着一個鐵環,看不清上面的編号,雙臂被齊齊切斷,蒼白的皮膚,放大的瞳孔,無不彰顯着他已經是一個非人的存在。
聞行雲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剛想往後撤,那怪物的眼珠“咔”的一轉,下一瞬就鎖定了她!
這種感覺特别像中學時期的課堂,某些時刻你和老師對上視線,他下一秒便會點你起來回答問題,可能這怪物生前也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深谙此道。
一個呼吸間他就朝着她滑動而來,聞行雲無暇品鑒那詭異的走路姿勢,剛要往樓下跑,就聽見一陣由小到大的腳步聲,是軍靴踩在樓梯上的聲音,而她目前接觸穿軍靴的就隻有樓下的變态醫生了!
前後夾擊之下,那道慢悠悠的腳步聲宛如催命的鼓點,聞行雲手都要擦起火了都擦不出先前那道青色火焰,眼瞅着那怪物就要撲到她的臉上,她摸出一直别在腰間昏迷不醒的精裝書。
宛如手拿鍋鏟般,“砰”的一下砸到了怪物臉上,又趁他停滞的瞬間撿起書猛敲三四下,成功把他打到了一邊,他身上的液體滴落到了聞行雲手上,出現一串火燎般的痕迹,将衣服都燒出了個洞。
聞行雲忍着疼痛,提起書就往樓上跑,手中的書微微顫動,像是有意識要蘇醒。
使出吃奶力氣登到五樓後,燈光總算恢複的正常,但看清不如不看清,這一層的景色更是讓人頭皮發麻,走廊已經完全扭曲了,此間像一個巨大的蜂巢,數不清的巨大不透明蜂格嵌在牆裡,每一間蜂格上都挂着一個門牌号碼,蜿蜒曲折的走廊上護士和醫生推着工具而過。
這應該就是解茶口中的晚上七點檢查。
但是問題來了,她是哪間寝室的呢?
正打算再上樓看看,距離她最近的那間蜂格忽然開了門,黑發紅眸的青年走了出來,手中拿着幾本書。
聞行雲捏着下巴眯了眯眼,一個想法悄然形成。
她狂奔過去“砰”一下把青年撞回屋内,又飛速把門合上,書籍四散在走廊裡。
赫缪爾被撞懵了,回過神來手中空空如也,他皺眉看着一臉風輕雲淡的罪魁禍首,從虛空中取出來一節枯枝,骨節分明的手握上寫道:“我的書。”
聞行雲撓了撓頭,露出了個帶着歉意的笑,開門迅速地把書撿起,又縮回了房間裡。
目睹全程的對門金發少年目瞪口呆,此人怎麼能這樣對殿下?!
他怒從心頭起,正要去敲門讓那沒禮貌的家夥滾出來,一道熟悉的身影踏入了五樓,來者有和他出于同源的金色發絲,素來整潔的白大褂上濺上了血迹,鼻梁上的眼鏡不翼而飛,神情陰沉偏偏嘴角挂着令人膽寒的笑意。
“表哥……”他暫時休了去找殿下的想法,乖乖叫人。
夏爾像是這才看見他,神色稍霁:“凱裡?”
他看了看手表又道:“現在7點多了,你怎麼還在走廊,快點回房間休息吧。”
凱裡點頭如搗蒜,不知道為什麼,夏爾表哥長的是十分有親和力,但他從小就怕他,兩人年歲相差不大,可偏偏一見到他就有種面對大長輩的感覺。
此刻表哥發話,他自然準備關門,将合未合的縫隙中,他看見表哥神情恢複了冷漠,大步地向前走去,有點像是……在找什麼人?
——
赫缪爾屋内,聞行雲将書遞給他,順便觀察了一下這間極大的單人宿舍,裝修宛如回到了中世紀貴族的家裡,極盡豪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