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後,數字“5”跳成“6”。
未知短信信息:[我知道你看見了,接電話。]
賀晚恬拒聽,想他早點放棄。
賀律在後視鏡裡看到了她的動作,收回目光。
手機持之以恒地震個不停。
賀晚恬起初還掐斷,到後來就幹脆扔在一邊不高興管了,等着它自己消停。
斷斷續續的“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直到司機成姐都有點聽不下去這噪音,不放棄地繼續連藍牙,試圖放點音樂。
賀律開口:“接電話。”
賀晚恬擡起臉,望向他在後視鏡裡那雙眼。
漆黑,深邃,含着隐隐的探究。
鬼使神差地,她“哦”了聲,聽話地接起。
這種心甘情願持續了三秒鐘。
當周旻宇聲音響起的那刻,她又想挂了。
“……你終于接了。”周旻宇咬牙。
賀晚恬望着窗上的雨發呆,不言。
“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想,不要一時沖動,我們當初就不是一時沖動,為什麼分手分得這麼草率呢,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有壓力。”周旻宇憋着一口氣,倒豆子似的,“但是兩人在一起除了‘同甘’,還得學會‘共苦’,你就能保證下一個男人比我好嗎?……”
這些話從賀晚恬的左耳朵進去,又從她的右耳朵出來,什麼都沒留下。
後視鏡裡映出的男人上半張臉。
賀晚恬就盯着看。
五分鐘過去。
賀律回頭看她,問:“停車?”
聞言,賀晚恬“啊”了下,心裡猜測大概是自己長時間不說話,讓小叔誤以為談話内容不方便給他聽。
到底是成熟紳士的男人。
她忙擺手,說:“不是重要的人,繼續開吧。”
賀律“嗯”一聲。
安靜的空間裡,低沉的男性嗓音清晰地傳進另一頭周旻宇的耳朵裡。
車載藍牙的緩沖圖标轉了個圈,終于接上。
下一秒,周旻宇快要爆炸的聲音從音質不佳的小音箱裡傳出,在車中回蕩着。
“你身邊有男人???”
“我草,我說你怎麼分得這麼果斷,原來早給我戴綠帽了?”
“他媽的是哪個小白臉!”
“要不是我們周氏船運出了事,他又算個什麼東西?!”
賀晚恬還沒來得及說話。
就聽一直安靜的男人,突然笑出沉沉的一聲。
他慢條斯理地發問:“……周氏船運?”
是的。賀晚恬在心裡說。
她爸和她哥經營一家機械廠,要從國外進口不少集成電路。
合作方就是周氏船運,所以才安排兩人相親。
然而就在兩個月,周氏船運被查出長期以來運輸大量違禁品。
周旻宇:“你他媽知道?”
“當然。”賀律形散意懶地靠着椅背。
骨骼清晰的手輕扣着一側儲物格,一下一下。
他笑說:“我還記得被查前一天,你父親帶着所有身家來求我幫他的事兒。”
輕飄的口吻,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你在說什……”
聲音像被掐斷在喉嚨口,那頭忽然陷入死寂。
一秒,兩秒過去,周旻宇聲音兀地拔高,驚恐。
“你是賀律?!”
男人神情依舊淡着,臉上甚至帶着笑。
可就是這樣一個溫和的人,給人的壓迫感比什麼都強。
沒等回音,也不必再等回音自取其辱。
周旻宇急急忙忙挂斷。
落荒而逃似的,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忙音。
賀晚恬呆了,她定定地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沉默。
路過藥店,賀律再次下車,回來時帶回了幾盒預防感冒的沖劑,坐進車後座。
賀晚恬不知該說什麼,良久,她輕聲問:“……不會是你吧?”
她冒出一個想法,憑她對他為數不多的了解裡,她隐隐有所猜測。
話音落下,賀晚恬的腦袋被擺了一下,身體被帶着□□,額頭沉沉地枕在了他的肩上。
男人微涼的指尖若有若無地輕撥了下她柔軟的耳垂。
頭頂上方響起他的聲音,隻一個單音節。
“嗯。”
賀晚恬驚訝地睜大眼睛。
真的是他!是他一手安排的!
賀律說:“多虧你傳遞信息,才這麼快解決掉一個。”
賀晚恬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聲音。
她心裡有點愧疚不安,但是違法犯罪本就該受到懲罰,可……她撫上自己的心髒,那裡突突直跳。
“要什麼獎勵?”賀律心情不錯。
賀晚恬擡眸,撞上他的目光,一時忘了說什麼,磕磕絆絆道:“你……抱抱我吧。”
他答應:“好。”
突然,原本擱在她背後的手,虛虛扣住她的腰,帶進懷裡。
賀晚恬臉頰頓時貼到他的胸膛,淡雅的香味侵入鼻息,像貓尾巴草叢心間掃過。
她的臉一下就燒起來了。
偏偏,他還貼着她耳朵在問:“嗯?這樣抱?”
賀律一隻手落在她發上,穿過她潮濕的發絲,另一隻手環住她,手指在她的後腰遊走。
低沉的喟歎落在她耳裡,像魔咒和誘哄。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