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手指點向前方廊下,讓飛雁在那彈琴,扭頭看他:“所謂三人成虎,梅大人可領教了?”
他倆好歹也是一個陣線上的盟友,彼此的那點破事,都清楚。
梅晚喬和蘇容湘這對夫妻隻是表面看起來和睦,内裡怎麼說呢,并不牢固,雲歸一向覺得他們之間少了大風大浪的淬煉。
蘇容湘是單純善良的名門貴女不假,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卻也養成了愛鑽牛角尖的别扭性子,在夫妻關系裡,她隻是竭力表現賢惠,靈魂卻還是保有淩厲的。
而梅晚喬也隻是想找一個處處周到的花瓶,合适最重要,感情隻能排後。
依雲歸看,兩個不擅表達愛的人在一塊,磨磨蹭蹭真讓人着急。
“其實,我今天突然在想,什麼是感情?思來想去,竟然沒個結論。”梅晚喬年近而立,才剛開始有感情上的困惑。
他這般心思,竟然引起了元莨共鳴,“依我之見,真情大概就是……這一輩子,那個人是不可忘的,她活着也好,死了也罷,心頭裡總有個位置給她。”元莨道:“梅大人,查個案而已,何必跟自己較勁?”
雲歸叫元莨說的得打了個寒顫,心跳加速,她穩了穩情緒道:“你們兩個大男人,能不能不要婆婆媽媽的,現在是談論感情的時候嗎?案情!查案啊!大哥!”
梅晚喬沉思了一會兒,笑道:“不說那些了,既然你把戲台都給我搭好了,那我便登台獻醜了。”
飛雁在一旁等了好久,總算能插上話了,她柔聲問道:“各位想聽什麼曲子?”
雲歸笑笑,對着梅晚喬打趣道:“今日我們是客,客随主便,讓梅大人點吧。”
“好!梅大人想聽什麼?”飛雁一笑。
其實飛雁剛從莺莺燕燕中脫離出來,脂粉重味還未滌淨,這樣的她并不能入眼前這兩個出色男人的法眼。
元莨眼中更是隻有雲歸,天色漸涼,這姑娘怕冷,早早便将自己裹成一團才肯出門,而且!她身上沒有一丁點脂粉味兒,總是幹幹淨淨,清澈如雨後青林。
查案這事不知是不是她提及的,原本還覺得胡鬧,可元莨現在發覺,她臉上那笑盈盈的模樣,偶爾帶些算計,又有些小聰明的笑容,他竟然會覺得十分有趣,感覺這日子過得精彩。
“罷了,随便彈吧。”梅晚喬抿唇道。
飛雁落座,指尖翻飛,彈上的皆是樓裡最受歡迎的曲子。
這邊的三人無一人心在聽曲。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頭,萬一兇手銷聲匿迹了怎麼辦?”
“怎麼辦?”
“我是說,這演戲也得有個期限,結束的期限。”
“既然是連環殺人案,那殺手絕無可能輕易收手,金靜的心腹出現在趙家,這絕不尋常。”
“趙家?不是一向安生嗎?”
“有此看法,那是你孤陋寡聞,早前,趙家少爺就常和胡家人玩在一塊,還有傳聞說,胡趙二人都很偏愛膚白貌美長相秀氣的小厮呢。”
“真的假的?他倆不是各自娶妻了嗎?膚白貌美的小厮?嘶~~~”梅晚喬一個打抖。
“哝,這不都是傳聞麼,流言如刀,誰能知道真假。”
“可是這胡家倒了,金家與趙家還有來往卻是真的!”
“那不是說金老太爺被這接連事氣的不輕,發書罪己沒教導好兒孫,豪言要退市嗎?”
“鬼才信,一個家族好不容易發展到一定規模,利益自然多方牽扯,依我看啊,什麼罪己,什麼退市,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唉……”
梅晚喬歎息,斬草竟然沒能除根。
大家聽着曲子說話,竟然又想着再架上一把更粗的柴。
雲歸和梅晚喬讨論完案情後,元莨又與他談了些時事,轉頭又談及漕運。
“冀州之地重要,往來必過,朝廷自當重視。”梅晚喬雖偏安一隅,卻見識廣博。
元莨道:“早些時候在京時,就有人來我府上遞了帖子,我忙着南下,沒應,如今想來……”
江南富庶,商業繁茂,元莨自然願意多聽聽地方的見解。
梅晚喬笑:“這是底下人的常規操作,投石問路呢。”
元莨飲一口茶,低笑:“要說江南重要呢,見識都高,不過……問不問路的,我又不在意。”
梅晚喬像是想起了什麼,正了正神色:“說到京城,您可知曉軍中風向?”
“軍中?”元莨疑惑,“你是指謝家軍嗎?”
梅晚喬搖頭:“在下隻是随口問問,盡來江南駐軍有些變動,我們這種州府小官自然沒資格過問,可之前聽說中書省的通事人選大變,牽發動身,下面的人難免惶恐。”
元莨一愣:“駐軍有變?中書省人士有變?”
“嗯,您不知情嗎?”梅晚喬道。
元莨皺眉,想起京中争鬥就煩,心下難免是一陣煩躁,端起茶來就喝。
放下茶杯,他淡淡地道:“不知。”
雲歸捏着茶杯打量了梅晚喬好半晌,突然饒有興緻地問了一句:“梅大人,小妹有個問題,不知道能否得到你的答案?”
梅晚喬斜她一眼,嗤笑道:“有話直說!”
雲歸點頭,微笑着問:“中書有變那是上意,您為何敢在此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