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佳節,皇帝正舉行一場盛大的晚宴。
因着時間尚早,先到的男女們各自分席,都去找熟悉者說話了。
京城北邊的王氏宅邸,王薇在閨閣中,翹着二郎腿,邊啖鮮果,便任侍女為自己上妝。
“這京城果兒,不如咱們那的甜!”王薇懶散道。
王夫人進門,便見這樣一副景象,趕忙上前将女兒搭着那條腿打落,扶腰讓她坐端正。
“你們王氏女,世代都是禮儀典範,你可不能給祖宗丢臉!”
這話王氏說了許多遍,偏王薇當做耳邊風。
王薇撇嘴,繼續将果子咬的咔咔響,“母親又念,又念,女兒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三歲起便被教導禮儀,手到擒來的事,何須挂心。
“唉……”王氏歎氣,對這樣的女兒一點招都沒有。
在家中慢無可慢,才不情不願的來了宮中。
作為皇後唯一的親侄女,初歸京城的她,很難不成為焦點。
剛進宮,王父被同僚拉去叙舊,母女二人轉往後宮,剛轉頭,便見有個宮女等在道上,從服飾打扮上判斷級别不低,隐約還覺得眼熟。
王薇先母親一步問道:“何事?”
那宮女行禮規範“夫人,小姐,奴婢是中宮掌事,婢姓柳,娘娘吩咐奴婢在這等,請您二位于宴會前去中宮一趟。”
“原來是柳嬷嬷,薇兒眼拙,竟未認出您。”眼前這人是皇後陪嫁婢女,如今更是中宮掌事,是正經從王家出來的婢女,王夫人怎能認錯。
王薇聞言,趕忙欠身行禮,“柳嬷嬷。”
柳宮女并未托大,畢恭畢敬的回禮,“夫人,小姐,折煞奴婢了。”
說罷,她也沒忘正事,“二位,這邊請。”
王家母女随她往後宮行去。
皇城華貴的建築映着橙灰晚霞,後宮少了前朝威武侍衛羅列的森嚴,多些來往穿梭的柔麗宮娥。
三千宮阙的深處,王家母女跟着領路人步伐,穿過廊門殿柱,來到這後宮之中最為聖繁典雅的宮殿,遠遠瞧去便見那處宮女随從穿梭如織。
跨過這方渡着燦光的白玉石階,皇後一身華麗鳳袍親身站在廊下,盡管年近五十,但皇後依舊是兩鬓烏黑,珠玉加深中,那份端莊氣派的氣質,是歲月洗不掉的風發。
“臣婦~拜見皇後娘娘。”
“臣女王薇,拜見皇後娘娘。”
這母女二人行的皆是跪拜之禮,并未因屬後族而怠慢。
王薇的父親與皇後是正兒八經的一母同胞,關系不可謂之不親。可即便是血脈至親,卻因重重身份桎梏,大家相處間總有隔山隔水般不自在。
皇後黔首,趕忙上前兩步,發出贊歎,“弟妹不必多禮,眼下也沒外人,快走進些叙話。”
平緩的聲音隻像是後宮之主尋常的端重,辨不出半點親人重逢的激動。
“回京這麼些日子了,本宮相見家人一面還真是難。”皇後這話聽不出來是否真在抱怨,
這話令王薇一怔,她似在回想,好像除了回京頭天鄭重拜見皇後,之後再未見過。
“母後恕罪,家中尚待規整,臣婦分身乏術。”
“你也不必驚慌,本宮沒有怪你意思,快來。”皇後笑,伸出手道,“本宮就這一個親弟弟,自然更想你們些。”
“薇兒~快過來,讓姑母瞧瞧。”
王薇任憑皇後牽上自己手腕,被引入落座,眼前這位母儀天下的尊貴女子,與自己長相竟然有五六分像,侄女像姑,也說得過去。
随即,進來一群宮女,有人端茶,有人遞帕,殷勤的王氏母女都有些不自在了。
“薇兒。”皇後突然喚她。
“臣女在。”王薇仍有不習慣。
“這麼些年,本宮時常惦念你,可惜你要随父親外任……”說着,皇後變淚眼婆娑,手捏香帕泣泣瀝瀝。
“…………”王薇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茬。
“不過如今好了,你父親調回京中,我們一家又能團聚了。”
“王薇多謝姑母關照。”
“你走時,才那麼高……”說到這,皇後忽歎息,“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弟妹,咱們都老了~”
皇後的官腔打的母女二人招架不住,多年未見,皇後待人竟改變至此。
“娘娘春秋正盛,何來年老一說。”王夫人接茬,挑了最穩妥的說。
皇後突停了哭腔,看向侄女,凝視着非常仔細。
“姑母?”突來的注視令人驚奇。
“瞧我,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麼。”皇後提帕虛擦了下眼睛,又道,“薇兒,你今年……有二十了吧?”
終于,言歸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