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雲九終于去而複返,見到雲歸,放心不少。
臨行前文叔反複叮咛過,這月二十七,無論如何要讓雲歸吃碗銀絲細面,本來雲九已經忘卻腦後,是剛在街邊突然聽人提起還幾日就是端陽,算算日子,突然驚醒,便想起找這碗面,但這蓉城飲食迥異江南,街邊多是寬粗的漿水面,所以他跑隻能遠些去找。
“你看好巧,我在這遇到元莨了。”
雲歸笑到,她看到雲九額間挂着的汗珠,怕他心焦。
雲九謹慎,他本就不喜這個元莨,擡眼打量着他。
今日的元莨依舊是素衣長衫,雙手輕垂,身材高挑欣長,在這樣喧鬧的街坊人群,即便隻靜默駐立,也出挑到引人注目。
隐約覺得今日的元莨看向雲歸的目光有些不同,但哪裡不同,雲九又說不上來。
雲歸站在他身前,身姿被他遮去大半,光影拂掠間,二人竟然有些清嫣風雅的合拍。
“少主,屬下剛在那邊見有個面攤,您請過去吃吧。”雲九走過去硬插在中間,将二人距離隔遠了些,說道。
雲歸疑惑,“面?”
從前外祖父在時,總在她正經生辰這天叫廚子為她下碗陽春細面。
元莨聽罷這主仆二人交談,笑道:“剛巧,我也餓了。”
雲歸回頭看他,隻見他語笑格外盈盈。
今日不知怎的,雲九和元莨,都有些奇怪。
臨走時,雲歸轉頭再去看那燈牆一眼,依稀見那新挂燈盞上面繪制的是鵲橋相會。
*
第二日,席家宴客,阖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雲歸已至蓉城兩日,這席禹不知抽哪門子風,一改往常熱絡,遲遲不肯路面。
雲歸起個大早,認婢女小荷給自己上妝打扮,駁了好幾次婢女遞來的粉嫩衣衫,在一屋子不贊同的眼色下,最後還是選了件梅花紋的交襟廣袖長裙,内搭素色香雲内襯,通身的暗色調,明豔刻收,意顯沉穩。
但她再怎麼裝老,畢竟年齡擺在那,加之那面色白皙幼秀,明眸善魅,嬌俏秀麗難掩。
小荷是雲家老人,跟着雲歸走南闖北間練就了一番豪爽心腸,她知今日是個大場面,生怕有人欺雲家少主年幼,在給雲歸選擇首飾上,刻意挑那些又大又重的足金釵鬟上。
雲歸苦笑:“小荷,這東西戴上好沉,壓的我快擡不起頭了。”
小荷要的就是這披金戴銀,富貴攝人的排場,“少主暫且忍忍,今日賓客雲集,咱總不能輸了陣仗。”
見她又不知在哪逃出一件粗若手指的金釵,雲歸驚懼:“不戴這個,不戴這個!”
小荷無視她的抗拒,硬生生将釵插在她的頭上後又捏起一朵碩大的鮮花。
雲歸無語,猜想是因受了席家怠慢,以緻手下怨氣連連。
一番讨價還價,雲歸終于裝扮停當,乘着馬車來席家赴宴。
雲九将請柬交由席家門房,對方打開撇了一眼,便大聲唱道:“雲氏少主來賀公子生辰之喜!”
雲歸伴着聲邁步席家,就這麼短短行間,已有幾位早來的客人側眼過來偷瞄。
雲歸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越走肩膀越往内扣,心中有些不自在。
她何嘗不知,雲家家大業大,落在她一個小姑娘手裡,格外引人側目。
更何況席禹風流,她此次親來祝賀,難免要被人扭曲解讀。
因雲歸是由外公一手撫養長大,所以她的審美更偏重内斂古樸大氣,與這席家暴發戶的裝扮風格大相徑庭。
席家院子寬闊通透,最窄處也有數丈,白玉步道邊每隔幾步便豎立着半人高的琉璃華燈,雖時白日,這琉璃燈并未燃燭,但就這绮麗琉璃反射出的七彩光芒,也不難想象到了夜晚,滿院中燃起燈火,會是何等燦爛奪目。
雲歸上次拜訪席家還是七八歲時,她目光瞥過一盞盞琉璃燈,喃喃道:“燒包!”
琉璃制作不易,這麼多盞燈,全加起來,可是筆不小耗費。
富麗堂皇的大廳内是一片歡騰景象,或許是考慮年輕人過生辰,席家請來的是西域舞姬,此刻她們正擺動着婀娜細腰,盡情揮灑奔放,吸引一衆賓客眼球。
雲歸主仆二人四顧,并未見到席禹本人,而早來的賓客中,隻雲歸一位女眷。
這樣縱情享樂的歡宴之景,映射的雲歸一雙皓靈澄澈的瞳中有些惱怒。
因為她注意到舞裙旁邊,還側卧了幾名衣領深V的陰柔少年郎。
“殺千刀的席禹,耍人是吧,差勁死了!”
雲歸挑了最遠的席位落座,怒眉自語。
也難怪她如此背後講人,因為席禹這厮在她心中,向來是那最愛縱橫煙花柳巷,萬花叢中盡流連的世家纨绔。
德行?在雲歸這裡,席禹是完全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