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春母親去世後,李春父親的身體也不大好,隻能在臨終前将她許給了當時家底頗豐的劉家,盼她能稍稍過得好些。
嫁入劉家前的李春,跟着母親學了些醫術,對治病救人略懂一二。
這些年她不收銀錢,閑暇時便免費為縣裡人看病,告知他們需何草藥,如此繼承母親衣缽,在近些年救下不少沒銀錢看病的窮苦人。
這位師爺年幼時被李春母親救過,對李春這個恩人之女,自然多有關照。
師爺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重重朝少卿大人磕了個響頭,他呈上那封萬民請願書,道:“請大人過目。”
少卿大人面色凝重,他走下高堂,親自接過這封請願書,見此情形,柳如珩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了些,她起身,悄悄偏過頭去看萬民請願書的内容。
劉耀祖家中父母以及宗族長輩都在上頭留了名字。還有許多不識字的便拿手印代替。大小不一的手印在這封請願書上鮮紅奪目,一眼瞧過去便有些震撼
這請願書雖無真的萬人,但也有足足近千人,少卿大人與秋侍郎一同看過,他們耳語幾句後,神色稍稍和緩,他二人決定一緻。
“先将劉李氏收監,三日後重審。”
李春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在被收押前,她回頭深深瞧了一眼柳如珩和師爺,以口型道了句多謝。
師爺在京城沒有落腳的地方,柳如珩便牽着馬,帶領師爺朝家中走去,客房尚有空房間,可留師爺暫居幾日。
出了大理寺,師爺朝柳如珩行了一禮,“多謝柳大人點撥,否則今日我恩人之女恐要身首異處。”
柳如珩避開了這一禮,輕歎一口氣:“我隻是提了個建議,真正去尋人簽名的還是大人,不必如此恭維我。”
師爺苦笑,他輕歎一口氣,神色略有些滄桑:“鄉親們都知道她的為人,若不是劉耀祖如此混賬,她怕是也為了女兒忍忍便過去了。”
“……”
柳如珩無言以對,似乎這個世界對女子的名節格外在意。
……
翌日,柳如珩到大理寺時,遠遠便瞥見了一抹身影,那人站在大理寺門口東張西望,似是在尋什麼人。待走近些了些才發現,此人是上次的小青。
見到柳如珩,她上前朝柳如珩行了個禮,遞給柳如珩一張紙外加一袋子沉甸甸的東西,又朝她行了一禮後快速跑開了。
柳如珩捏着手中的紙,有些發愣,難不成是逄季同一案小青又有什麼新發現不成?
将紙張展開,柳如珩瞧見了小青所寫的道歉信。
昨日案件審理時她也在現場,見柳如珩不畏少卿大人與秋侍郎的怒斥,依舊要為李春求來一個公道時,便對柳如珩有所改觀,她為她的偏見道歉。
至于那沉甸甸的袋子,柳如珩打開一看,是一堆自家種的果蔬。
柳如珩有些哭笑不得。
一連過去幾日,萬民請願書之事在京中鬧的沸沸揚揚,此案也被禦史台發現,上奏給了皇帝。因此,此案挪至縣衙公開審理。
審理那日,百姓将縣衙圍了個水洩不通,柳如珩因穿着官服,勉強擠了進去。
由于要公開審理,李春被帶上來時除了精神萎靡外,沒什麼外傷,隻手腳處被鐐铐擦傷。
這次坐在上首斷案的,是位德高望重的禦史,他胡子花白,長得有些嚴肅。
按照慣例,先是問詢了一遍李春的基本情況,而後又道:“前幾日寫狀書的是哪位大人?”
柳如珩上前,朝禦史拜了一拜,聲音清朗:“回大人,狀書是下官所寫。”
禦史大人沉吟片刻,他道:“将你的狀書張貼在衙門外供百姓觀看,你可有異議?”
“并無。”
見柳如珩事事順從,禦史大人的神色稍緩,他又喚來兩名随從,将師爺帶來的萬民請願書展示在衆人眼前 。
他清咳兩聲 ,“今日劉李氏一案,因聖上隆恩,聖明決斷……”
說了一大堆歌功頌德當今聖上的話後,他才落下尾:“法理不外乎人情,劉李氏此人平日友愛鄰裡,孝悌族親,且事出有因,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便判她流放嶺南,刑役半載,并罰銀百兩以賠償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