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滅南韶！除盡巫族！剿滅南韶！除盡巫族！”

浩浩湯湯的除巫大軍聚集在鬼哭山下，為首三人是人族修為最高的三位尊者。

提及巫族，人就會想到傀儡、抽魂、奪舍、采生折割……世間一切邪惡的術法都源于巫族。

南韶母親是巫族，他生來也是巫族。

他的父母是世間最好的人，他們樂善好施、懸壺濟世，那些受他們接濟的人都感恩戴德喊他們大善人。

而當他母親意外受傷流出黑金色的巫族血，那些人又以怨報德，拿利刃長矛對準他們一家人，趕盡殺絕。

南韶随父母四處逃亡，親眼看見父親和母親被人斬首，他受刺激，巫族血脈覺醒，殺了在場所有人。

自那以後他過上了别人殺他，他反殺别人的循環生活。

他的巫力在一次次磨練中登頂，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殺戮于他是跟喝水一樣容易的存在。

鬼哭山是千年來死于他手下之人枯骨堆砌而成，怨氣沖天，山體四周方圓百裡是一個巨大陣法，人族來這裡讨伐他純粹自取滅亡。

南韶坐在鬼哭山巅人骨堆砌的王座上，他輕飄飄地擡起巫杖，純金杖身頂端的黑色晶石發出幽暗七彩的光，烏雲雷電在頭上翻滾，烏雲中形似螣蛇的魔物在其間穿梭騰飛，發出似龍吟的咆哮。

他的視線忽然定在他冷白的手上，他的手曼妙無雙，比上好羊脂玉還要光滑、清透、無暇。

他卻看到無數惡臭腐敗的血液從毛孔中滲出，伴随着亡靈嘈雜猙獰的嘶吼，肮髒、醜陋、惡心又不堪。

以他的修為他早可以殺人與無形，一滴血都濺不到他身上，可每次殺人後他總感覺自己髒得很，那些惡心的血如同跗骨之蛆糾纏着他。

使他感覺踏入亡父亡母的墳地是對亡父亡母的玷污。

南韶厭倦現在的一切。

即便殺了鬼哭山下的所有人又如何，人族生生不息，殺之不盡，除非……他毀了這界，才能結束無盡的殺戮與争端。

但如此，這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他也活不了。

都活不了，挺好。

南韶鮮紅的薄唇輕啟，古老晦澀的禁術從他口出流出，他的巫杖騰空，與他化形的螣蛇元神融合。

他的皮膚開始皲裂，黑金色的血液從裂口淌出，千絲萬縷，在空中淩亂飛舞，最後也融入巫杖。

刹那間，天傾地裂，天水如同瀑布從九天傾瀉而下，山體崩塌，地面裂開溝壑有萬米之深，炙熱的幽冥之火從地底蹿出焚燒萬物。

“啊——發生什麼了？”

“魔頭又在使什麼巫術！”

“救命，救我！”

“天塌了！天塌了！”

……

鬼哭山下的人亂作一團。

其一人族尊者道了一聲“不好”，用術法将聲音傳遍整個鬼哭山：“是巫族禁術‘歸無’，快合力殺了南韶，否則整個界都将歸于虛無！”

可咒術已成，任何人都無力回天。

人尖叫、陷入混亂，互相苛責為何讨伐南韶，逼得他發了瘋，毀了整個界。

南韶嘴角牽起淡淡的笑意，任由巫杖吸收他的巫力、他的生命，再将這些力量輸出摧毀整個界。

意識徹底消散之際，他想起了兒時，父親抱着他和母親，溫柔地說：“等治好蓮芳縣的瘟疫，爹和娘帶韶兒去桃花林隐居可好？”

父親、母親，韶兒來找你們了……

*

似乎是……水的感覺。

我沒死？

南韶蓦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