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尤之螢參加了三班的最後一次集體活動,在百歲酒店吃了散夥飯。
接下來是小群體的聚餐和玩耍。
顯然,成績出來之前,大家都沒什麼心思進行下一步的暑期計劃,大多數人都選擇報複性地揮霍一下時間,畢竟是有生以來最長的一個假期。
尤之螢也跟着去了好幾次,飯一頓接一頓地吃,去KTV像趕場子似的,過程其實挺無聊,這期間她經曆了一個突兀的被表白現場,對方是班裡的男生,平常沒多少交集,人看起來也低調平和,不知怎麼想的突然搞這種魯莽襲擊。
尤之螢并不喜歡他,當然拒絕。
後來,還在餐廳碰到過以前的狗皮膏藥鄭辛奇,免不了又被煩擾一通。
這之後的幾天,尤之螢沒再出門,悶在家裡惡補了很多懸疑驚悚電影。周重西打來電話時,她正頭腦混沌地在紙上畫循環劇情的解析圖,瞥到手機屏幕上的名字,短暫地懵了一下。
倒是手指比腦袋的反應更快。
手機貼近耳邊,那頭的聲音傳進來:“尤之螢?”他叫她的名字,總和别人有細微的差别,語速似乎要快一點兒,中間“之”字的音調帶得很輕。
被叫的人下意識就應了。
她右手還捏着那支記号筆,注意力已經完全轉移到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上。
“等會兒我和盧遊去清風街,吃飯的話可以在那邊碰面,你有沒有空?”他不知道走在哪條路上,有汽車的聲音混進聽筒裡。尤之螢擔心自己沒聽清楚,向他确認:“是說今天一起吃飯,吃晚飯?是嗎?”
回答她的是很淡的一聲“嗯”。
尤之螢坐直身體,擱下手裡的筆,去點鼠标,眼睛看電腦上的時間——18:16.
電話裡有一瞬的安靜。
周重西說:“你是不是忘了?”
“沒有,怎麼會啊?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尤之螢說,“現在六點一刻,我們定什麼時間?七點好不好?要不我現在過來盧遊那裡跟你們會合吧。給我半個小時就好。”
她的語速稍快,說話間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忙着收拾什麼。
周重西腳步沒停,拐進右側的巷子,說:“你在忙的話就算了,換别的時間。”
“我沒在忙,隻是随便看個電影。我洗一下臉就可以出門了。”
尤之螢把手裡紙筆推到旁邊,在抽屜裡拿到自己的錢包,之後便站在那裡要關掉看了大半的影片,鼠标滑過屏幕時不慎點開了一下,畫面重新播放起來,伴随着主角的聲音。
她很快又點了下,才關掉了播放器。
有些尴尬。
那點短暫的動靜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令人誤解,實際上隻是主角受傷了。
尤之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
又靜了兩三秒。
走路的人停在路邊,聽筒裡那道聲音輕輕地說:“周重西,我看的是懸疑片。”
“……”
不知道接什麼話,短暫沉默後,他不鹹不淡“哦”了聲,問她:“不繼續看了?”
尤之螢說不看了,沒什麼意思,就是那種想玩新設定但是又沒玩好,邏輯漏洞多得像篩子一樣,再看下去怕是要影響智商。
周重西低頭聽着她吐槽,眉眼慢慢地彎了一點。
“那我們等會見吧。”她最後說。
“好。”
尤之螢打車去的光華巷,到那棟老樓附近才撥出電話,她在樓棟對面站了一會,隔着一道斑馬線,看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出來了,周重西走在前面,因為身高差距,角度變化,有時候就把後面的盧遊遮住了,尤之螢的視野裡便隻看得到他。
又剪頭發了。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更短一些。
不論冬夏,他最常穿的始終都是黑色,款式、剪裁各有不同,效果全靠身形凸顯,高挑勁瘦總會顯得人筋骨鋒利。
他們很快走過斑馬線,盧遊問吃什麼,尤之螢大方地表示讓他們随便選,當然,是在清風街的範圍内。
一路走一路看。
最後盧遊選了家新開的湘菜,說他阿婆老家是湖南,他小時候在那兒住過,很有感情,但宜泠小城湘菜極少,沒什麼好吃的,他要品鑒一下這家。
周重西也同意。
三人便走進去。
餐廳環境看起來不錯,就是過道宛如迷宮,随便繞一繞就會迷路,燈光設計得别具一格,昏昏黃黃,朦胧得很。
點完單,盧遊去了洗手間,尤之螢看看坐在對面的人,說:“我記得你不是很能吃辣。”
周重西在喝水,眉眼擡了擡,看她一下,說:“吃一次又沒什麼。”
他的視線移向外面。
這個時間,天堪堪黑透。
透明玻璃外,夜晚的街道上燈火與霓虹相映。
旁邊小燈的光暈落在那張半側的臉龐上,讓人想到無瑕白璧,尤之螢盯了幾秒,低頭,無事可做,便去翻手機上的未讀消息。
周重西身體向後靠,貼近椅背,視線随意地落在前方。
人在專注緊張的時候似乎習慣阖緊嘴巴,尤之螢則多一個癖好,她喜歡咬自己的下唇肉,不太明顯,細微的一個小動作,有時候幾秒,有時候更久一點。
不痛麼?
周重西靜靜地看着她。
尤之螢翻完信息,都懶得回,收了手機,擡頭時與他的眼神對上。
這時候,盧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