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片刻時間,又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沒有任何回應,否認或者解釋,都沒有。
尤之螢也不再想要任何回應,什麼都不需要了,她隻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她很快地轉身。
門突然被打開,突兀的動靜打破了屋外過道裡的悶沉。
裡面的人走出來。
周重西無意識地擡了下眼,看到滿是眼淚的臉。咫尺之距,連她濕漉的睫毛都看得清楚。
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周虔上前一步,“之螢……”
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尤之螢已經繞過他,步伐極快地走去客廳,她拿起邊櫃上的書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即使穩重如周虔現下也很難處理這樣的狀況,他對她們的争吵聽得清楚,卻不知道能做什麼,他跟到客廳裡,又放心不下向明意,情急之中,有道身影越過他,匆促地出了門。
*
深夜十一點的小城馬路,亮着車燈的汽車疾馳而過,偶爾有尖銳的鳴笛聲。
尤之螢在紅燈路口停下腳步,站在斑馬線上,書包抱進懷裡,她低着頭,手指抹了抹臉,擡起頭盯着旁邊店鋪緊閉的卷簾門。
像是她每天經過的路,又不像。
恍惚中眼前再次變得不清楚。
紅燈跳掉之後,她過了馬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朦夜色中出現光華巷的路牌。
路口賣煙酒的小鋪仍舊亮着燈,一桌人坐在缭繞的煙霧中打牌,嘈雜的聊天聲清晰入耳。
小啞巴阿興剛切好鹹菜,收了東西正準備要走,一看到進來的人,吓了一跳,“啊啊”地跑去後面喊向明陽。
向明陽在處理雞塊,剛洗完,濕着手過來,看到尤之螢的樣子也是一驚,一邊去拿她手裡的書包,一邊問這是怎麼了。
尤之螢搖搖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往裡面的桌子走。
外面糖水店的老闆推着車經過,喊一嘴老向,本要叫他明天早上在菜市場幫忙帶雞毛菜,一看不對勁,抻着頭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
“沒事兒,我們家小孩心情不好,你走吧,走吧。”向明陽擺擺手,沒空招呼他。
把人打發走了。
周重西站在煙酒鋪外的路牌下,直到看見面館的卷簾門拉下半截。
站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從巷口離開。
快到十二點鐘,周虔還坐在客廳裡,連看了幾次時間。
他也很難平靜下來。
沒有想到今天晚上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原本隻是今天見了老同學,對方帶了些絕版的外文書,還有一件很難弄到的簽名球服要送給重西。他不過是拿上樓,要放到房間裡,誰知道會看到那封信。
也怪他不夠冷靜,想也沒想就拿給向明意。
周虔不免自責。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回過神,站起身。
周重西在門口換鞋。
“重西。”周虔看看他,“怎麼不接電話?”
“沒聽到。”
回答的人沒擡頭,低淡的聲音回了一句,往屋裡走。
周虔想了想,叫住他,開口說,“要不要談談,今天這件事你……”
“我不想談。”周重西眉眼冷銳,朝他看了一瞬,目光掃過沙發扶手,“可以還給我了嗎。”
周虔頓了下,低頭看向疊在那裡的紙。
他還沒說話,周重西走了過去,直接拿起信上了樓。
周虔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沉沉。
零點過了。
手機響的時候,周重西人靠在椅子上,清瘦的手臂垂在身側,燈光下的五官顯得比白天更冷淡。他沒動,看着手機在桌上震動,屏幕亮起又暗掉。
房間裡重新陷入安靜。
過了很久,伸手拿過手機,解鎖。
盧遊發來的短信——
“給你要到那個學長的Q号了,你加他吧,報我的名字好了。”
“請我吃飯,明天。”
他揿滅屏幕,又靠回去,視線落在黑蒙蒙的窗戶上,窗外起風,吹得玻璃悶悶作響。
繼續坐了一會,視線收回來,周重西拿起桌上的那幾張紙起身,邊走邊捏成團,随手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