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并不真誠,且明顯很陰陽怪氣,尤之螢針鋒相對地回答:“我哪敢啊,這是你的地方,你要來就來,我沒有意見。現在我要洗澡了,你樂意的話也可以繼續待着。”
這話堵得周重西臉色更加難看。
尤之螢卻仿若未見。
她就站在那裡,眼睛裡沒了友善,完全不是那天晚上的樣子。
之前的親近都顯得虛幻,他們的距離像回到最開始,隻有冷漠和敵對。
周重西甚至懷疑自己被她荒唐的惡作劇捉弄了,故意三番兩次地接近他,故意約他出去,故意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沒有得逞就喪失了興趣,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他卻差點信了。
“你真不走?”尤之螢沒有耐心了,點點頭,“行。”她不再看他,擱下自己的東西,開始往外拿沐浴露。
周重西克制着情緒。
不想和她繼續吵無謂的架,沒必要。
他一言不發地走去露台。
很快聽到衛生間門關上的聲音,“砰”地一下,不輕不重,像暫時的休戰鼓。
第二天是可憐的一天假期,對尤之螢來說沒多大分别,白天除了下樓吃飯她沒有離開過房間,和周重西也隻在餐桌上碰面,都不同對方講話。
尤之螢不确定向明意有沒有發覺他們之間的冷戰,大概率是沒有的,向明意從沒真正關心過這種細節,當他們圍坐在餐桌旁,她更像是在按照重組家庭的既定模式來表演一個女主人的常見狀态,就像她在很多年裡一直耐着性子依靠責任感扮演“媽媽”的角色一樣。
到了晚上,尤之螢歇下來,下樓找東西吃,拿了薯片和香蕉上來,看到小書房燈是暗的,沒人在用,她便趁這個時間進去打開電腦下載東西,順手登上q看了看。
周重西進來時,尤之螢正在和孫鹭聊天,手指飛快地敲着字,耳朵卻沒漏掉身後的開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但她沒有扭頭去看,也沒有做個有分寸的借用者自覺地從電腦前離開。在等待孫鹭回消息的間隙 ,她甚至還剝開手邊的香蕉咬了一口。
本以為會聽到他生氣地訓斥,叫她不要在書房吃東西,她都已經想好回擊的話,但卻沒有聽到他開口。
餘光注意到他往窗邊走去,尤之螢側目瞥了一眼。
在周重西轉身前,她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回複孫鹭。
腳步聲很快遠去,門也重新關上。
很明顯,他隻是來拿放在那邊的書,對其餘的一切都視若無睹。
尤之螢幾口吃完了香蕉,告訴孫鹭她要下線了。
周一清早,在鬧鐘響之前尤之螢就醒了,雖然睡覺的時長不短,但亂七八糟的夢做得太多,弄得腦袋有種缺乏深度睡眠後的昏沉,在洗漱之後才清醒起來。
她收拾了書包,從衣櫃裡拿了校服外套下樓。
今天比之前還要早十分鐘,周虔将剛煮好的雞蛋拿出來,叫她小心,别燙到。尤之螢裝好了點心,去拿擱在沙發上的書包和衣服,視線無意一擡,落在另一側的沙發扶手上,那裡搭着另一件一中校服,和她手裡的同款。
大概是上周他落在樓下,被周虔順手一道洗了,早上才收回來。
隻思考了幾秒,尤之螢走過去拿起那件校服,将自己的留在沙發上。
從坐到教室開始,尤之螢就等着周重西找她。
兩節課後的升旗儀式,所有人都需要穿校服,他要找她才能換回自己的衣服,這是一個台階。她總不至于真要和他這麼冷戰下去。
尤之螢自認為考慮周全,沒有想到事情不如她預料,一直到第二節課的下課鈴響,她的手機都很安靜。
周重西沒有找她。
廣播裡的集合前奏已經響起,體委站在後面高聲催促。尤之螢從桌肚裡拿出那件校服,起碼大兩個碼,她一套上身,孫鹭就注意到了,奇怪道:“怎麼這麼大啊?這不是你的吧?”
“說來話長。”
尤之螢心情複雜,無心解釋,推着她往人群裡走。
一路張望,并沒有看到要找的人。
他應該穿不上她的衣服的,就算勉強能穿上,他也不會穿,那麼大概率會被他班主任批評一頓。
甯願這樣,也不想找她。
尤之螢不理解,就算她不是周重西喜歡的類型,他也沒必要躲她躲到這個地步吧,何況那天晚上根本就沒有親到。
這麼長時間,她做了不少努力,周重西沒有産生那種感情也該有一點人與人之間的正常情誼吧,茅坑裡的臭石頭也能焐熱一些了。
想到這裡,尤之螢在不解之餘多了一點惱怒。
上課鈴響的前兩分鐘,周重西從辦公室離開,回到十八班的教室,盧遊正在後頭出闆報,眼見着他從走道裡過去,問:“怎麼樣啊?”
“沒怎麼樣。”周重西不鹹不淡答了句。
盧遊了然,老班也就那張破嘴能說,大概就是唠叨一頓。
周重西走回座位,坐下來,從桌肚裡往外拿書,目光在書包裡露出的校服邊角上停了下,伸手将拉鍊囫囵拉到底,動作暴露出一絲煩躁。
他真的想要問她到底要幹什麼,有意思麼這樣?
上午的課結束。
徐嘉旭和盧遊說不想去食堂吃飯。
“那去外面呗。”這段時間他們有時候在食堂吃,有時候在對面街上,幾家店都吃了一遍,沒什麼新鮮選擇。
盧遊朝後面扭頭,喊了周重西一聲,想了想,又扭回腦袋問徐嘉旭,“要不吃面吧,好久沒吃了。”他以前去的頻次太高,吃得有點膩,這學期還沒去過。
周重西走到前面,盧遊問他:“吃面,行吧。”
“随便。”
盧遊又說:“向老闆那兒,你去吃過吧?”
他搖頭:“哪兒?沒去過。”
“那你得嘗嘗,口味一絕。”盧遊覺得也不奇怪,猜他應該是尤之螢爸爸那頭的,又剛轉到宜泠來,跟那向老闆沒往來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