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得全面,一句話也沒問出來?”
“哎呀老大你不知道,她嘴巴緊得很,隻說有話要跟你面談,其她的什麼都不透露,我也沒辦法嘛!”
妫越州哼笑一聲,又問:“那她的名姓背景呢?”
“這我知道,這校長她姓賀,名叫‘賀良征’,她從前也是啟明女校的學生呢!”
妫越州頓住腳步。
恰好已到了辦公室門口,正在此時,那門卻“吱呀”一聲從内打開了。一個穿着長衫的人影自門後出現。她身材微豐,衣着齊整,還留着舊式人的長發,在腦後用發帶牢牢紮成一束。明亮的圓腦門下有兩道淺淡的眉毛,一雙讀書人的眼睛,正透過圓框眼鏡向前望來。
“嘶!”
靜了片刻,孫穎還沒反應過來,便瞧見那方才八風不動、溫文爾雅的賀校長此時竟然倒抽一口涼氣。她猛然後退兩步,一隻手抖動着指向正好同她打了個照面的妫越州,本來就大的眼睛此刻更像是要從眼眶裡飛出來似的瞪着。
“你!你……”
她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妫越州揚頭笑了聲,正要叫孫穎先出去候着。那廂賀良征已然猛地一拍大腿,眼眶濕熱,張開雙臂向她走來。
“越州!”她緊緊地抱住她,笑中含淚,“你還活着!”
妫越州同樣擁住她,低聲說道:“是我,良征,好久不見啦。”
孫穎呆呆望着二人抱在一起,顯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連出門時思緒還在方才那一幕上,緊接着便猛然想到:
“老大是達輝蘭留學的,但她的中學仿佛就是在啟明女校啊!她倆年紀也差不多大,這該是同學吧!”
“……還說同學呢,”室内,兩人正并排坐在一處長椅之上,賀良征一邊擦着眼鏡一邊抱怨道,“走了這麼些年,也不說來封信聯絡聯絡!搞得大家多數都以為你海難出事了!年年給你舉行追悼會!見慣了黑白相框裡的,剛剛你不知道吓我一大跳啊!”
“是我不好,”妫越州利落認了錯,給她桌前添了杯水,解釋道,“那時剛到達輝蘭,我阿姨水土不服,情況一直不算穩妥。不過後來也試着寄去幾封,卻始終杳無回音,去問了郵局才知道——多半是那時國内的情況有變。”
賀良征神情微變,接過她遞來的水,歎息着說道:“不錯,這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了,你走後那一年,國内先是先皇離世,緊接着又有疫病流行……将你的信弄丢了也說不準——你猜猜這是誰說的話?”
妫越州挑眉,緊接着笑道:“總不會是秦襄儀。”
賀良征重新戴上眼鏡,抿了口水才笑着說道:“自然不是她!你不知道第一次辦你的‘追悼會’,她們兩個差點打起來!秦襄儀覺得她是來砸場子的,堅決不許她敬花。她倒是梗着脖子非要來,還把那些花都橫掃在地,說什麼‘禍害遺千年’你這樣的絕對死不了。秦襄儀上去就把她新訂的眼鏡框揪下來踩碎了……咳,總之,情況很混亂。”
妫越州垂眸,靜了一會兒後才重新笑着開口道:“她倒是了解我。何衷我——她現在怎麼樣了?”
賀良征喝着杯子裡的水,故作遺憾似的歎了口氣,說道:“也是我趕巧,不然明日可就是她來找你咯!前兒還跟我說呢,‘那個督政署裡的新任督政使是個什麼來路’,非要來見識見識你!”
妫越州哈哈一笑,說道:“我是什麼來路,如今你可再明白不過了。”
賀良征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原本我有一大套準備的話,先下見了你,實不必白費功夫咯!”
“是這樣麼?”妫越州故意打量着她,又将杯子擱下,闆着臉出聲道,“賀校長,以如今你我二人之間的立場,你确定?”
賀良征放下水杯,此時倒閑适地已将雙手揣進袖中,眯眼望着她說道:“旁人我不清楚,不過妫越州你嘛——大概過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會變的——隻這點偏偏我最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