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劍法好似——”
閣樓上,圍觀許久的辜段率先出了聲。他先是瞧了一眼趙歸吟瞧不出喜怒的面容,心中大為舒暢,趙靖汝挑釁不成終落敗這件事自然也叫他出了一口氣,瞧着台上那素衣小子便分外順眼。他有意誇贊幾句,卻不知這青年人是哪門哪派,又對她所使的一手好劍法心生疑惑——雖說招式中瞧着眼熟,尋根究底卻說不分明。
“……是長虹劍的招式,”素明舟沉吟道,“隻不過……起招收勢卻大有不同,卻似鏡像,也說不準。”
聽他一言,辜段恍然拍腿道:“是!是!正是長虹劍法!原先我在洛南有幸拜訪過沈英雄,這劍招果真同那‘驚鴻一劍’十分相似!難道這少年竟是沈英雄的後人?”
沈佩甯之父沈一貞在洛南一帶素有俠名,辜段在洛南行走時曾被惡賊圍攻好在得他仗義相助,對他人品武功自然心中激賞,又痛惜于他竟被那妖女所害不得善終,故便以“英雄”相稱之。而自沈一貞亡故,這一稱呼在江湖中便也算是得了公認的。
龍嘯門霍頌早已成家,便不似玄機閣閣主、鑄劍山莊等人也在台下有意無意亦有參與。他觀戰已久,此時便插嘴道:“我隻聽說過沈英雄隻有一子,和父親一起被害了。這少年長得……未免過分瘦弱了,形貌上并不同沈家父子如何相似。現今沈家是沈英雄的一個族弟當家,難道是他那邊的小輩?如此他雖會使得長虹劍法,卻并不完全,倒也說得通!”
趙歸吟亦忍不住開口道:“可惜我聽說如今那洛南沈家早已沒落,莫說是長虹劍法,如今姓沈的能舉起劍的隻怕已寥寥無幾。這小子聲名不顯,如今突然出現,形迹可疑,說不準便有陰謀!”
辜段聞言便嗆聲道:“趙掌門這氣量忒小!江湖上卧虎藏龍者衆多,難道你姓趙的都知曉了?莫不是因這少年大敗了令郎,才叫你這當爹的橫加猜測罷?”
趙歸吟怒道:“辜兄慎言!如今咱們既在這素家莊相聚,便該多重思慮謀算,才能不出差錯!我說此人橫空出場、形迹可疑,難道有假?旁的不說,單論那長虹劍法,難道隻姓沈的會嗎?”
這話一出,四下皆靜,幾人面上均神态大變,顯然是同時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這長虹劍法确實不止沈一貞會使,甚至于他正是死在這劍法之下。當初消息傳來,武林中人無不驚詫駭然,對那兇手猜測紛紛。原來長虹劍法曾是洛南沈氏絕學,又有“驚鴻破空”之譽,從不輕易外傳于人。江湖上縱然不缺博學廣識之輩,可一則他們大都德高望重、年事已高,實在犯不着與沈一貞這小輩過不去;二則武學既求其廣,便難求其精,要使長虹劍術取沈一貞性命,非得是這劍法境界并不遜于他才行,可沈一貞以長虹劍成名已久,武林中泛泛之輩又豈能是他敵手?如此思來想去,最終嫌疑竟隻有一個了。
“……也隻有那妖女,可恨她确實天資卓絕、悟性不俗!”素明舟沉聲道,“當初她青羅刀毀後轉學劍法,不出一年,便逼的那靈霄派無敢有再出鞘者。後遊曆江湖,問劍百招,更從落敗者那裡赢得諸多武學秘籍,所習劍法之博恐怕難以估量,偏她又能融會貫通,竟終叫劍術臻于化境……能使得出‘長虹貫日’一招的,除了當初死于她手的沈英雄父子,如今隻怕便隻有她了!”
“唉!”辜段忍不住歎道,“這沈英雄父子身死,說到底也有那小沈公子色迷心竅之因!若不是他将家傳秘籍輸給了那妖女,到後來也不至于……”
“……沈公子?”就在此時,一道女聲輕輕插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原來是素非煙仿佛覺察到氣氛不對,便使人為父親并幾位長輩重新添置了酒水。她本一直默不作聲,此刻聽到了沈家之事,也忍不住好奇。
她道:“侄女從前去洛南遊玩,有幸得沈公子仗義相助,聽聞他橫遭不測,我心中也不免難過。方才見台上那位公子出手,竟與當初沈公子的劍法頗為類似,我也不免驚奇……說來沈公子俠義心腸,竟與那……那魔頭有舊麼?”
趙歸吟等人聞言,倒也理解她方才對台上少年的多番注目了。辜段眼見她嬌弱文雅,又聽得同有受沈家相助之誼,心中不免慨然,便道:“賢侄女有所不知,沈公子确有父親雄風,是個英雄好漢!隻可惜……唉,一時被那妖女所惑,才叫她學了長虹一劍!倘若台上這小子并非沈氏,隻怕便是同那妖女有關了!”
素非煙便道:“唉,竟是如此,果真可惜。不過就算那妖女敢來作亂,有父親、辜叔叔并諸位大俠在此,也必然教她讨不了好去。”